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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五岁搞发明差点烧了院子,皇祖父却笑着问我:穿越者?要不要一起造水泥

发布日期:2025-08-23 18:15 点击次数:117

第1章 爱好是搞发明

“小郡主,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一个十岁左右的寺人紧张地蹲在一个长筒前,右手拿着一支还在燃烧的线香。

这头被称为小郡主的王卓君是一个五岁的女童,身着粉色襦裙,头上扎着两个丸子头,圆圆的脸蛋上,都是自信。

她右手拍拍胸脯:“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那我点了……”寺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对这会爆炸的东西实在是不放心。

“点吧。”王卓君自信地一摆手:“绝对让你看到别处都看不见的美景!”

用线香点燃引线三秒后,只听“砰”的一声。

长筒炸开,四周弥漫着黑色的烟雾,王卓君和那个寺人在烟雾中一边拼命地咳嗽,一边迅速地跑出了院子。

烟雾不断地向上升腾,周围的宫人一边喊着“走水了!”,一边提着桶朝这里飞奔。

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王卓君吞了吞口水,心里一沉。

好像……大概……她又闯祸了……

一个时辰后,王卓君就带着寺人张,跪在太子妃刘忻的面前。

刘忻右手揉着太阳穴,看着下面整个人像是从煤堆里钻出来的小人,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你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是觉得院子住着不舒服,炸了这个,好重新换个?”

王卓君端正地跪着,这个动作她非常熟练了,毕竟从搞发明开始,自己的院子就出过不止一次问题。

好不容易,东宫的宫人都习惯了,这突然跟着母亲来了长林苑,差点儿烧了一个新院子。

不知道母妃这次会怎么罚自己。

收她的百宝箱?

不对,这也太轻了。

那打手板?

不对,母妃一般只有自己不按时背书的时候才这么罚。

罚跪?

摸摸膝盖上的护膝,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都已经跪习惯了。

刘忻看着一直低着头,状似认真忏悔的样子,狐疑地弯下身,因为本就是跪坐在席子上,她很容易就看到了王卓君一脸狡黠的表情。

无奈地摇了摇头,食指点着王卓君的眉心,轻轻地用力将王卓君的头慢慢抬起:“你这三天,就在屋里听我讲课。”

王卓君瞬间就觉得天都塌了,虽然刘忻讲课很有趣,可她总是担心自己基础学不好,明明已经学会的字,她还要教上好几遍。

这对于自己一个已经觉醒前世记忆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痛苦。

尽管隶书和简体字有所出入,可她中学时期一直是书法社的社员,熟练掌握很多繁体字,学起隶书根本毫无难度。

但刘忻用的是小篆体的书卷,那如同甲骨文一样的文字,对已经用惯了现代汉字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小篆是世家学习的必修课,哪怕将来隶书会完全取代小篆,但至少现在,还有不少世家都会从启蒙的时候就学习小篆。

“为什么要学习小篆,隶书不是很好吗?又简单,又漂亮,又好学,它有这么多优点呢!”王卓君趴到刘忻的大腿上痛哭起来。

刘忻无奈:“你若是不学小篆,将来的宴会上,怕是会被人嘲笑不识字。”

王卓君用力蹭着刘忻,撒起娇来:“阿母,不要啦,等将来我可是公主,谁敢嘲笑我?”

“小郡主,您动作轻一些。”刘忻身后的女官壁月看王卓君晃着脑袋就要撞到刘忻的肚子,急忙出声阻止。

王卓君的动作一顿,不解地抬起头:“怎么了,壁月姐姐?”平时壁月姐姐可没这么容易大惊小怪。

壁月有些激动地笑了起来:“小郡主,您要有弟弟了。”

王卓君听了,连忙从刘忻怀里起来,担心地看着她的肚子:“母妃,你没事儿吧?我不会把弟弟撞坏了吧?”

刘忻好笑:“哪儿会这么容易就撞坏,你别瞎操心就行。”

王卓君眼珠一转,她之前研究的那个烟花,本来就是为了等到她生日,给母亲作为母难日的惊喜。但既然母亲要生孩子,还是要准备一些别的东西。

于是三天后。

“母妃,《仓颉篇》都学完了,你没收我的百宝箱钥匙该还我了!”学了三天小篆的王卓君,异常兴奋地抱着太子妃的大腿撒娇。

“你还好意思说,你前几天差点儿把屋子都给烧了,现在还敢去搞你的实验?”太子妃刘忻捏着孩子肉嘟嘟的小脸无奈地叹道。

王卓君歪着脑袋,不满地嘟起嘴:“可是明明您用着我做的香皂时还说我是天纵奇才,我这个天纵奇才可是要不断地实验才能炼成的。”

刘忻听了越发头疼,一想到三天前爆炸的院子,还有曾经东宫满屋的腥气。

再加上女儿自己的年俸根本经不住她用来买实验材料,全靠自己贴补。

这才五岁,就这么费钱,真不知道将来,哪里有钱继续让她折腾下去。

女儿是从会走路说话后,就开始喜欢搞发明,而她为了满足女儿的爱好已经是往里贴进去了一万钱了。

一开始,女儿也就自己在房间里折腾,因为不好收拾,太子便派人整理了一个房间专门给她作为“实验室”,太子对女儿的爱好倒是不以为意,还说起他幼年时期还喜欢玩儿尿和泥巴,自己女儿虽然折腾,但对屎尿的兴致不大,这可真是万幸。

一想到自己现在怀上的这胎若是跟太子一样喜欢尿和泥巴,刘忻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你那百宝箱里,可不是宝物,净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母妃给你收起来,等回宫后再给你,不然把这里的院落弄的乱七八糟可怎么是好?”这么说着,刘忻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眸光带着教导孩子时的严肃。

聪敏如王卓君,迅速反应过来,她顺势抱着母妃纤细的腰肢:“好母妃,这不是已经在这里玩儿了好几天了,早就把上林苑逛了好多遍了,我实在是闲得慌!”

还没等刘忻说什么,一扭身,王卓君已经从她怀里跳了出来,三两步就跳到了房门口,她双脚雀跃地踱步,兴奋地双手举着刚从刘忻腰间顺走的香囊:“锵锵锵!拿到啦!我可真是天才!”

第2章 蒸馏酒精

刘忻无奈地看着孩子跑远了,抬头看着身边的侍女璧月:“这孩子,可真是……”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璧月轻笑:“小殿下这样活泼,也是好事,况且,太子妃您不是也让铺子里上了那些香皂,如今赚了银钱再给殿下继续做她的发明正合适。”

刘忻听了璧月的话,倒是没好气道:“都是你们身边人这般宠她,才纵得她像现在这般无法无天。”

提起香皂,刘忻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她站起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过昨日让人送来的账册:“这香皂确实是门值得好好做的生意,不过才一年,就已经赚了两万钱。把这小家伙儿这些年玩闹贴进去的那些体己钱也都补了回来。”

又想起她之前为女儿推演的卦象,刘忻眸光变得愈发幽深。

她自幼时便同父亲一般喜爱观星术,于天文历法计算上也颇有心得,甚至精通诗书与周易。从她观星来看,女儿似乎同如今的天家那般是具有宿慧之人。

而观其言行,幼时与其他孩童并无两样,只是这两年,却越来越像是懂得什么世外之事一般,爱好做些奇怪的“发明”。

虽然她觉得那些发明把院子里弄得乱七八糟,显得不太庄重,但是,想来天才与凡人是不同的,女儿亦是如此,便对她多有纵容。

宿慧之事,她同谁也不曾说过。哪怕是与她夫妻一体的丈夫王临,也并未提过此事。

不过因她擅长观星,太子时常会将一些前朝的事讲给她听,并询问她观星所见之象。

渐渐地,她发现能看到祸患的征兆,却没有改变的能力,会使她更加痛苦。

但她也不能因此而选择不听不看,不去面对。

相反,她是太子妃,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国母,正因如此,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需要面对和承担的责任。

这些年,灾祸频发,她每年都会从嫁妆盈利中,拿出一笔用于赈济灾民。

只是这些对于灾祸当地的黔首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今年女儿发明的这个香皂倒是可以再扩大一下产出,多赚一些,若是再遇上天灾人祸,有点儿钱总是能做些什么,哪怕起不到太大的帮助,但也算是她为之做出的些许努力。

就像女儿在知道自己痛苦的原因时说的那样:“这个朝廷有那么多尸位素餐之人,这个国家有这么多弊病隐患,然世道并非是一两人,一双手就能改变的。你出钱出力且确保落实,自然会有人因此得到救助,并且活下来。哪怕只出了一碗饭,只救了一条命,也是你尽力了。”

“这个世道是这样不是你的错,天灾频发更不是你造成的,你的确是太子妃,可是你能做的却并没有那么多,尽力就足够了,剩下的,让我与你一起来做,多一双手,便能多尽一份力,不是吗?”

而女儿愈发喜爱“发明”,似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正因为有这个似乎连灵魂都认同自己的女儿,她才迟迟不愿听从别人的话,去生下第二个孩子,尽管她知道,所有人都盼着自己生下太子的嫡长子。

连对自己万般宠爱的父亲,也是如此。曾在闲谈之时试探自己为何迟迟不曾有孕,是否身体有恙。

刘忻想到这里,慢慢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唇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复杂:“希望这个孩子,能如他的阿姊那般,是个贴心的孩子。”

壁月一直注意着太子妃的表情,见她变得有些忧虑,便急忙安抚道:“小殿下如今从不闹腾,自然也是个贴心的。”

刘忻这头还在忧心着二胎会影响头胎的心理健康。

那头的王卓君已经开始早早地准备起应对母妃生产的东西。

王卓君这几天跟守在上林苑的寺人要到了他们蒸馏酒的蒸馏器。

之前她可不知道,汉朝已经有了蒸馏器,也是她在跟自己身边的小宫女玩儿捉迷藏的时候,意外藏到了酒坊。

趁着没人找过来,干脆就看寺人在那里蒸馏酒水。

虽然样子跟现代实验室里的蒸馏器完全不同,可是蒸馏的本质就是利用混合液体中各组分沸点的不同,通过加热使低沸点组分蒸发,再经冷凝将其与其他组分分离的过程。而眼前的蒸馏器是用青铜所制,由青铜釜、拥有内外腔的青铜甑和豆形器盖组成的天锅三部分组成。

基本可以将酒提纯成度数更高的白酒。但只是高浓度算什么,酒精才是好东西。

王卓君自己也不用动手,小手一抬,就熟练地指挥酒坊的几个寺人给自己蒸馏酒。

其实王卓君自己也知道根本无法用这些蒸馏器真的提纯出超高浓度的酒精,不过,只要提纯出超过60度的酒精就已经够用了。

现代的工业酒精都是化工产品,而古代的酒水都是粮食酿造的,以如今粮食的亩产就注定了靠粮食酒提纯的酒精无法大规模使用,就像是用猪油做的香皂,因为猪油昂贵,所以香皂的产量也一直起不来。

不过,她去年给母妃香皂方子的时候,就让母妃把庄子里新生出来的小公猪都阉了,这都有大半年了,也快见识到,猪猪阉割的效果了。

两岁觉醒了前世记忆的王卓君,在三岁生日那天,发现她把上辈子一直用的平板电脑也带过来了。

它可以在脑中使用,也可以拿出来用。

区别在于平板只有在脑中使用的时候才可以联网。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这个平板拿出来后,其他人也看不到。

蒸馏实验本就是一个枯燥又漫长的过程,但王卓君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她前世已经做惯了各种各样的合成实验,熟练地用前世记录实验数据的APP,建立一个新笔记,来记录蒸馏酒精的过程和步骤。

平板上有准确的计时,每过一个小时,王卓君都会测量一下蒸馏出的高浓度酒水的重量。

记录数据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蒸馏速度过快也会影响蒸馏提纯的纯度,为了确保蒸馏出高浓度酒精,她需要注意一下蒸馏速度。

第3章 小郡主是百万网红

一秒一到两滴这种速度,是最佳模式。

她的百宝箱里还有她自制的量杯,等到实验结束,量一下容量,就能算出酒精的密度,进而估算出酒精的度数。

天家已经把度量衡与现代时候使用的公斤、公里、平方米统一了。

她计算的时候,甚至都不用换算。

这熟悉的计量单位,让王卓君有八成把握,天家王莽也是个穿越者。

这边记录完实验数据,王卓君闲下来后,就打开视频剪辑软件,把自己用平板录制的几个视频素材拖到软件内,开始剪辑自己今天的穿越日常。

视频标题是【小郡主的新朝生活vlog】之上林苑的避暑日常

将内容剪辑好后,又在开头放上每个视频开头相似的口播:“这是我穿越成王临之女的第二年零三个月,我和母妃来上林苑避暑啦!”

视频是从王卓君三岁开始发布,故而她将视频里穿越的时间设定成了三岁。

如此直白的标题,再加上IP和更新时间,与现代相同。看到视频的人,都不会把穿越的事情当真,反而觉得博主是在搞人设和玩穿越梗,对于视频中的内容,也一致认为是场景拍摄+AI制作生成的。

甚至她会在视频结尾标注上【此视频内容与情节纯属虚构演绎仅供娱乐】

等她把完成好的视频导出后,就在豆豆视频上进行发布。

发完之后,王卓君便顺手点开了后台的数据和收益,看着上面相当可观的金额,不由地晃动着身子,轻轻地哼起小曲来。

她在现代的时候,因为是做研发岗,为了实验,每天都很忙,短视频也只有在同事分享给自己的时候看一看。

接触这些内容,还是这辈子因为古代皇宫孩子的精神生活略微有些匮乏。

所以有了金手指平板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沉迷于在上面刷剧看视频,把上辈子因为忙碌而没有做的事,都做了一遍。

不过这样的日子,王卓君很快就厌倦了,等她找到自己新的兴趣后,就迅速抛弃了刷视频的爱好。

想到自己的穿越生活也挺有看点,她便有了自己当视频博主的想法,再加上萌娃+穿越者日常就是个超级好的流量密码,她很快就成了一个百万粉的虚拟网红。

视频里的她,常常扎着双丫髻,穿着各式各样的曲裾,偶尔也穿襦裙,只是和后代隋唐宋明时期的襦裙完全不同。评论区的粉丝们,都称这种襦裙叫做新莽裙。

身上的汉服是皇室专供的锦衣华服,外景则是全实景拍摄的亭台楼阁,这视频任谁看了不迷糊。

再加上,王卓君遗传自父母的美貌,使她稚嫩的脸庞上,已清晰勾勒出未来绝美的轮廓,而时常出镜的几个宫女和太子妃刘忻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在短视频的频道,颜值就是流量,王卓君的视频不火才叫奇怪。

因为拍摄的主要是她的日常生活,所以这一年,视频内容经常是母妃给小小的王卓君做启蒙讲解,使用的教材是汉朝时蒙童常用的书卷,主要是《仓颉篇》和《急就篇》。

王卓君回看着自己热门视频下的评论,圆圆的小脸皱成一团,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怎么讲《仓颉篇》的这个视频热度这么高?

她前世时候,文言文就学得不太好,尽管这辈子又换了个新脑子,但学古文的能力并没有太大的提升,等她看到评论里热度最高的几条评论才反应过来。

【失传的《仓颉篇》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博主的古文学背景好深啊!】

【有什么未公布的考古发现吗?这个《仓颉篇》看上去真的不是博主随便编的?!】

【我们小郡主当然是真的穿越者啦!要不是真郡主,你们怎么能见到如此恢弘的未央宫!给郡主献上膝盖,郡主万福金安!】

【小君当然是真郡主,都两年多了,这个视频里的建筑大家都没见过,肯定是真穿越啦!】

【想摸小君肉乎乎的小脸,可爱~可爱~(*╹▽╹*)】

尽管只是几句玩笑话,但是王卓君还是有些紧张,她最初发视频的时候,也担心会不会被人发现,结果评论区也都是配合着自己的穿越设定玩儿梗,每天给自己视频下面留言称呼自己小郡主的人很多。

但没人真的把这个设定当真。

可是,母妃讲的《仓颉篇》非常完整,这个事情,自己根本没法解释。

因为是一点一点地讲,王卓君也就按照母妃讲解的进度,一次只发一点儿,直到前几天母妃把《仓颉篇》讲完,她才把这些视频发完。

但把这些视频中的内容整理起来后,就能整理出一本完整的《仓颉篇》。

“不会暴露了吧?”王卓君别了别嘴,小声嘟囔道。

“暴露什么?”一个深沉的声音提问道。

王卓君还在脑中翻着视频下面的评论,无意识地回道:“暴露我是真的穿越者啊。”

“嗯,穿越者?”

“对,穿越……”话说到一半,听到那个声音里的疑惑,王卓君下意识地顺着声源处看去,一个身着红色直裾袍服的男子逆光站在门的不远处,偏偏没有挡住自己这边的采光,所以她没有察觉到他进来的动作。

看着来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王卓君话说到一半的嘴半张着,一时都紧张地忘记合上,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瞳孔震颤,额头和后背渗出了冷汗,刚刚因为后台颇丰的收益而激动到发红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天啊,她穿越者的身份,被最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怎么不说了?”男子的声音很温和,但仪态和神情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仪。

王卓君听到声音,瞬间打了个冷颤,她并不擅长跟上级和长辈打交道,她刚刚微张的嘴一下子就合上了,因为太过突然,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她疼得倒抽了口凉气,双手捂住了嘴,等她大脑恢复运转的那一刻,她匆忙俯身恭敬地行礼:“拜见皇祖父。”

第4章 穿越,是指时空穿越吗?

红袍男子也就是新朝的陛下王莽听到王卓君的称呼后,忽然一愣:“嗯?你是朕的哪个孙女来着?”

“陛下,这位是河东郡主,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女。”一直站在王莽身后的小黄门匆忙小声提示。

王莽听完,也将脸和人名对应起来:“朕记得,为你起名卓君是吧?”

“回陛下,正是卓君。”王卓君直起身,依旧跪坐在原来的垫子上,却并不敢抬头看向王莽。

她其实并没怎么见过王莽,只是在过年的时候,在家宴上,远远地看过一眼。

但毕竟对方是这个皇宫的终极大boss,而且还疑似是自己的老乡,所以,王卓君对那远远的一眼记忆犹新。

也深深地把对方的容貌,记在了心里。

尽管已是知天命之年,王莽却因为常年殚精竭虑,头上已经布满银丝,但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气质儒雅,风度翩翩,配上一身张扬的红袍,仍然显得异常俊美。即使是老头,也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三分风采。

“接着说说你穿越的事儿。”王莽随意地盘腿坐在了王卓君对面。

王卓君低着头,瞪着周围的几个坐垫,怎么偏偏就被大父撞到了,但凡是换个人,她都能把那句话糊弄过去。

“就是……说的那样。”王卓君正用一些垃圾话糊弄着,就看到角落里给自己蒸馏酒的几个寺人都在地上跪着,瞬间就急了:“你们怎么还在地上跪着,那个蒸馏器是要时刻注意温度的。蒸馏时会出现液体爆沸的!实验安全是第一位!”

王莽看着王卓君焦急的表情,抬眸跟着她的视线望向角落里的蒸馏器,也反应过来,不用开口,身后的小黄门就朝着那边催促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王卓君见几个人又重新开始干活,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也因为这片刻的时间缓冲,王卓君也想到了转移话题的方法。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做出一副惶恐的表情,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大,用极其夸张的语气说道:“怎么办啊,空气里这么重的酒气。高浓度酒加上明火,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皇祖父,为了您的安危着想,还是赶快离开这里。”

“演技很差。”王莽看完王卓君一连串的表演,嗤笑着捏了捏王卓君圆圆的脸蛋,但也如她所愿,站起了身。

但是,眼看着王莽都走出门了,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王卓君,还没拍拍她的小胸脯感慨自己的天才大脑。就见一直跟在王莽身后的小黄门,微笑着走到她面前,双眼眯起,跪坐下来,躬身行礼:“见过郡主,奴婢失礼了。”

还未等王卓君反应过来,她就被小黄门抱了起来,然后紧走几步,跟在了王莽的身后。

“等等!你放我下来,听到没有!”王卓君用力挣扎着,双腿不停地交替晃动,双手也不死心地扯乱小黄门身上的衣袍。

但这点儿小闹腾,周围的所有人都对此充耳不闻。

王卓君虽然闹腾,却既没有用力踹小黄门的身体,也没有拽对方的头发,抓挠对方的脸。

所有的闹腾,都是无效抗争,不具备一点儿杀伤力。

“好吧,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肯定不乱跑。”见到没有效果,王卓君也不闹了,绷着小脸,严肃地对小黄门说着,实际上却用余光偷偷瞟了瞟还在前面走着的王莽。

然而令王卓君失望的是,王莽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也没有因为王卓君之前的吵闹而烦躁,情绪异常稳定。

脑子里还莫名浮现了,自己之前偷偷吃的八卦,新室文母太皇太后王政君一直因为王莽篡汉而觉得愧对汉室,晚年见到王莽皆是冷嘲热讽,有时甚至还会又哭又骂,但王莽仍然情绪稳定地悉心照顾生病的王政君。

真不愧是,了不起的政治家!

做戏能力一流,想到刚刚他还说自己演戏很差,王卓君就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小嘴。

她可最讨厌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类了,就算是上辈子,她也是喜欢那些专注自己领域认真做研究的老师。

而且因为史书中对王莽的描写,她哪怕猜到王莽和自己是“老乡”,也对他没有丝毫滤镜。

况且自己这位穿越者祖父也仍旧跟史书中的王莽一样,逼死她的伯父和仲父。

当然了,要真说她对两个没见过面的伯伯有什么感情,倒也不至于。

但是想到每每到那两人的忌日,母妃总是带着自己去安慰大母,又想起史书上,大母一生中面临的诸多苦痛,王卓君的内心就愈发苦涩。

这些历史,也是她有了平板后,才重新翻看的。越是了解这段历史,越对自己王莽后人的身份,即将面临的诸多问题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不过她想过,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女娘,即使是太子的嫡长女,真到乱世的时候,想要隐姓埋名,总归是比那些有名有姓的男人要容易些。

到时候,就带着阿母一起,逃离这里,找个世外桃源的地方,继续搞自己的发明,做一些小生意。

实在不行,还能养猪不是。

上林苑很大,两人沉默着走了很久,被小黄门抱在怀里的王卓君,脑子里想东想西,却始终不敢想被王莽戳破身份后,该怎么应对。

但如果王莽真的是穿越者的话,他一定也知道,新朝是由他建立,也由他衰败。

刚一迈进建章宫的一个偏殿内,小黄门就将王卓君放了下来,然后躬身退出。王莽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朝着殿内的坐榻走去。

两人相对落座,王莽将桌上果盘推给王卓君,语气透着慈爱,只是漆黑的眸光仍然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小孩儿应该都喜欢吃甜食,这串葡萄就不错,上林苑就种的有,博望侯功在千秋。”

王卓君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王莽,片刻后,坦然地抱过果盘,一口一颗葡萄,吃得飞快。

这酸酸甜甜的口感,吃得王卓君满嘴流汁,小手上也尽是葡萄的汁水,不一会儿连身上也都黏上了含糖量极高的葡萄汁。

“穿越,是指时空穿越吗?”一句猝不及防的提问出现了。

第5章 蝴蝶效应

听到这猝不及防的提问,正吃葡萄吃的兴起的王卓君一下子卡住了,喉咙里正好卡了半颗葡萄,她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背过气了:“唔……咳咳!”

对面的王莽也是一惊,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王卓君,用力拍打着她的后背。

“哇!”咳了好几下,被这么一拍,喉咙中的半颗葡萄就这么直接掉在了王莽的衣摆上。

王卓君一下子顿住了,她的视线慢慢的上移,对上王莽呆滞的表情。

下一秒,就被王莽提着衣领丢到了一边。

“来人。”王莽朝着殿外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刚刚那个小黄门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

王莽一抬手,指着刚被自己丢掉的王卓君道:“把她洗干净再给朕带过来。”

下一秒,王卓君就被宫女抱起带到了一个超大的池子旁,池子里都是热腾腾的洗澡水。

脱了衣服被放进池子里的王卓君刚扑腾了两下,就被宫女提起放在旁边的木榻上,用她研究出品的桂花香皂,从头到脚搓洗了一遍。

用水把身上的泡沫都冲洗干净后,再用棉帕擦干。

最后,给她穿上了一身鹅黄色的新裙子,是襦裙的样式,外层用的素纱,摸起来触感凉丝丝的,夏天穿起来很是舒爽。

重新被送回偏殿的王卓君,迈着小短腿,快速地爬回之前坐的那个坐榻。

这边已经换了一身玄色长袍的王莽正坐在一旁的书桌后,翻看这一堆竹简,看完还提笔在上面写上几个字。

王卓君进来的时候,就跟宫女们一起朝陛下行过礼,见王莽没理她,只能坐在榻上等他。

实在等的无聊,就暗戳戳地看了好几眼王莽,确定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后,重新打开了脑中的平板。

去看自己在酒坊发的那个视频的评论。

【不错不错,我们小郡主已经开始制酒精了,太聪明了】

【毕竟是穿越者嘛!】

【汉朝居然有蒸馏器吗?】

【楼上注意一下,我们小郡主可是新朝的郡主!】

【今天小郡主撒娇,好甜好甜,小郡主,快告诉姐姐,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呀?】

【禁止危险发言,郡主妹妹才五岁~】

【这个蒸馏器,跟海昏侯墓里出土的好像,博主厉害!】

【换场景了,这个上林苑,比官方发的模拟图壮观多了。】

看起来,上林苑的日常流量也挺不错的。

毕竟外景可比之前东宫里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大得多。

看完这些评论,发现没有人再提到《仓颉篇》的全文,王卓君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即使被发现,她也不怕,她可是在异世界,前世的人怎么能找的过来?

还没等她重新看看后台的数据,就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吃一堑长一智,这会儿王卓君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迅速转过身,扭头看向已经快走到她身前的王莽。

“皇祖父!”王卓君转动着眼珠,不安地看向他。

王莽抬了下衣袖,在王卓君身旁坐下,回头望着她:“这么久了,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王卓君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左思右想这么半天,她都觉得反正对方已经猜出来了,她跟他玩心眼儿,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没错!穿越就是穿越时空的穿越。”稚嫩的话语却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王卓君双眼殷切地盯着王莽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眼中看出些许情绪,读出他对自己的态度。

王莽听罢,沉默片刻后说道:“朕已经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

王卓君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搪塞自己,还是真的不记得,不过仔细想想,如果大父王莽跟自己一样是胎穿,五十多年过去,确实有可能不记得上辈子的事。

“不过,我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确实也因为前世的那个梦。”

“如今的这个世道,我能做的实在太少,但这些年,我一直为那个梦而努力着,为这个世界变成新社会而努力。”

王卓君非常意外,眼前的人,是站在权利顶峰多年的男人,是靠着自己从落魄的家里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他居然会在别人的面前,说自己心里的话。

“不知道等到亡国的那日,这世道是否会有些许改变。”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亡国那两个字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王卓君听到这句话,倒抽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大……大父。”

“怎么?不是时空穿越者吗?历史学得再差也该知道,新朝存在多久吧?”王莽漆黑的眼眸中寒光四起,他视线划过王卓君身上的衣裙,看着那在阳光下反射着珠光的素纱,提起唇角,露出一丝轻嘲:“这种衣裙,很快你就穿不得了,毕竟是亡国之君的孙女。”

王卓君听着王莽的嘲讽,心里毫无波动,这种料子,哪怕她作为郡主,也是头次穿。她向来不重视这些身外之物,不过是一件衣服……只是想着想着,樱桃小嘴还是不自觉地慢慢撅了起来,好叭,这条裙子确实是好看的紧,让她穿上去,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这么想着,便有些不舍得攥紧了袖口的布料,然后皱紧眉头,绷着小脸道:“一定会亡国吗?您可是穿越者,从您登基以后,做了这么多努力,进行了这么多改革,怎么还会走上历史上的老路呢?”

说完她从榻上猛得跳到了地上,面对着王莽,用力张开双臂:“你听过蝴蝶效应吗?”

王莽有些迷茫,轻轻地摇了摇头。

王卓君脑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奇怪,现代人居然不知道蝴蝶效应吗?

但因为正说得兴起,她很快就把这点儿异样抛之脑后。竖起食指,非常认真的解释道:“蝴蝶效应是一位科学家提出的,这个效应,是这样来形容的。‘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结果可能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第6章 你并不了解真正的王莽

王莽思索了片刻后,瞳孔骤缩:“你是说,因为我的穿越,所以这段历史早已不是原本的样子。”

王卓君用力的点点头,食指竖起,非常激动地说道:“对啊,你与历史上的王莽,人生大致的经历虽然相似,但你们的改革政策并不相同。”

她说得眉飞色舞,王莽的神情却并没有因为王卓君的这段话而有所变化。

等到王卓君说完后,看着他深沉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因为突然的寂静,她有些惴惴不安道:“怎么了,你觉得不对吗?”

“你并不了解真正的王莽,也不了解我。”王莽说完就站起身,语气似乎刻意放缓了一些:“走吧,已经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朕带你去用膳。”

王卓君迈着小短腿,小跑着跟上了他,就跟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然后皱起小脸,右手摸着下巴,怎么回事儿?什么叫她不了解真正的王莽?拜托,一个两千年前的人,她能了解他,才奇怪呢?

而且,就算是历史上编写《汉书》、《后汉书》、《资治通鉴》之类的史官,也未必了解他吧?

那可是一个古人,还是一个篡权者,考虑到他还没有二世,史书作为由胜利者书写的证据,真正的王莽是什么样,后人怎么可能知道?

而且……

她历史不好,啃史书啃得头秃,为了了解关于新朝的历史知识,她很多时候都选择刷历史博主的视频进行补充。

大父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语气里带着一些复杂的意味。

况且,就算自己不了解历史上的王莽,大父他又能有多了解?他又不是史书上的王莽,而是个穿越者,历史已经因他改变了。

但是,这些疑问,都随着王卓君看到圆桌上的美食时烟消云散了,尤其是这个室内,居然放着圆形的餐桌和带靠背的餐椅。

“桌椅?”王卓君毕竟是个小孩子,脚步轻快地冲了进去,然后,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绕着餐桌慢慢地转了一圈。

“为什么东宫没有?啊,这个糖醋肉,还有煎包,瞧瞧这金黄的脆皮!这饭菜比我那里的好多了。”小孩子兴奋的声音,让身后的王莽露出了一丝慈爱的微笑。

他走到桌边,拉开一个圈椅,温声道:“需要朕把你抱上去吗?”

王卓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都是大人了,自己来。”说着她就按着扶手用力爬上了椅子,动作灵活地像只小狗。

等王卓君坐好后,王莽就顺势将椅子往里推了推,然后在王卓君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王卓君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大父前世是在英国留学过吗?总觉得这个动作好像是电影里出现的英国绅士。

不过,桌上的美食很快就吸引回了她的注意力,王卓君吃饭仪态很好,因为有母妃从小的教导,但美食在前,她吃饭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了许多。

看着糖醋肉等荤菜都在自己这边,而王莽一直只夹素菜,王卓君觉得有些奇怪:“你是素食主义者吗?”

“你不知道吗?我现在还在孝期。”王莽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地瞥向王卓君。

王卓君恍然大悟,面有惭色道:“对不住,因为我已经守满五个月了,就忘了您还在孝期。”

太皇太后今年二月过世,大父要为她守三年孝,不过觉得孩子正是生长期,太久不食荤食对身体不好,故而将皇孙们的孝期定为了五个月。

所以来上林苑前,王卓君刚刚出孝期。

毕竟是很失礼的提问,王卓君自己都觉得刚刚的话题实在是不该提,于是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吃饭。

三两下就把爱吃的菜夹进了自己盘子里,然后一点一点儿地把碗里的米饭和菜一起消灭干净。

等到吃到饭后甜点的时候,才抱着肚子慢悠悠地说道:“桌椅和饭菜,好像只有大父这里有啊。”

听着她孩子气的暗示,正在用湿棉巾擦手的王莽,有些失笑道:“若是喜欢,大可以经常过来吃。”

王卓君抿起嘴,双手搭在桌子的边沿,看着王莽,疯狂地用星星眼暗示他。

真是的,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她分明是希望,王莽能送自己几个桌椅,然后平常的菜单让东宫也能点上一些。

王莽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了王卓君几秒。

这几秒钟,让王卓君因为饭后升糖而有些不灵活的大脑,稍稍冷却了一下。

她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没办法,她作为东宫的嫡长女,所有人都对她格外纵容,时间久了她也就习惯了,只要对方对自己的态度稍微有点儿可以试探的缝隙,她都敢更进一步。

王卓君歪着头,试图用装傻缓和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

王莽无奈地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慢慢地摇了摇头:“真是的,到底还是个孩子。”

“那大父,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你这里有桌椅?”王卓君顺势抓住了王莽的那根食指,用力晃了晃。

王莽看向桌椅,发出轻叹:“这个啊,与周礼不符。”

王卓君声音有些闷:“可是它好用。”

王莽没再说什么,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王卓君的脑袋:“明日起,你就跟着朕吧。”

说完他抽出了被王卓君紧紧攥着的手指,又用新的棉巾擦干净才起身离去。

而被留在原处的王卓君,只能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慢慢皱起了眉头。

第二天一早,王卓君背着她的百宝箱,身后的宫女带着她喜欢的抱枕衣物等日用品,来到了建章宫。

王卓君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因为要跟着天家的事情,肯定是要告诉父母的,所以昨晚被母妃缠着问了一晚上。

她是生怕自己哪里惹到了大家,还详细的问了问两人的对话。

可是王卓君哪里敢真的告诉她两人的对话内容,只能绞尽脑汁胡编乱造,真是费尽了脑细胞。

但刘忻盘问的实在过于详细,差一点儿就露馅了,还好,她也没想到王卓君会骗自己,所以总算是蒙混过关。

刚跟着小黄门走进正殿,王卓君就张大了嘴巴,呆滞地看着一屋子的朝臣的背影。

第7章 将此人贬去官职,逐出宫去!

王卓君连忙拉了拉小黄门的衣摆,里面还挺安静,她甚至不敢出声,只是左手捂着嘴,右手用力指了指这些人,然后双眼圆睁,表达自己的疑惑。

小黄门看着王卓君的动作,微蹲下身,把王卓君抱起后,继续朝里走。

王卓君暗想。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里可是处理朝政的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把自己带过来了,一会儿她真的不会被人骂吗?

此时,她的大脑中飞速出现那些祸国妖姬被朝臣破口大骂“牝鸡司晨”之类的画面。

连忙摆摆手,将这些画面赶出去。

不对,不对,她才五岁,还达不到这个程度,而且她才不想陪皇帝上班。

这工作真糟,每天对着这帮老干菜,看他们对喷,玩儿心眼儿,心情都不美丽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也不耽误王卓君的博主雷达启动。

她之前可没拍过朝堂画面,正好趁这个机会,做一期不一样的视频内容也挺不错。

于是,她刚被小黄门放在角落里,便把她背上的百宝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落地的平板支架,将平板的摄像头对着面前的这堆人进行拍摄。

为了让她操作别人看不见平板显得不那么奇怪,她还在在上面放了一块木板,操作平板时,还假模假样地用毛笔在上面画两下,像是在画画。

“臣有事上奏!”身着红色朝服的中年官员高举玉笏起身出列。

小黄门小声在王卓君身后给她介绍道:“这是太子师友祭酒满昌,主授《诗经》。”

王卓君不明所以地看着大殿中间的男人,总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妙。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上首的王莽,此时的王莽与她之前所见不同,身着正式的冕服,头上带着冕冠,面前垂下来的冕旒让人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但王卓君就是觉得,王莽似乎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甚至已经为此有些发怒。

她抬手在平板上分屏出一个搜索界面,迅速查询着新朝满昌的信息。

等页面加载出他的信息后,王卓君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她这就要见证《汉书》中记载的这一幕了。

只听满昌高声说道:“臣要参奏大鸿胪,日前乌孙使节前来觐见。”

“大鸿胪在接待上犯了重错!”

满昌说得信誓旦旦,殿里的其他人都相互对视了几眼,大鸿胪王冲听到对方参奏的内容,皮笑肉不笑地提起唇角冷哼了两声。

“爱卿,你可以下去了。”王莽的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怒火,任谁都能感觉到空气里的火药味。

却见满昌没有任何收敛,眉头紧皱,抬步向前:“夷狄都因中土上国最重礼法,而愿意臣服我朝。”话锋一转:“那日宴请乌孙使者,大鸿胪竟将小昆弥使者的席位,置于大昆弥使者的上首。”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尽是愤懑:“大昆弥是王,小昆弥为臣。那日竟将臣放在王之上,实在是有失礼法。这绝不是我们对夷狄应该有的态度,请陛下治大鸿胪大不敬之罪!”

“够了!”

王莽听完猛地拍案而起,案几剧烈震动,上面的诸多竹简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王卓君看着心跳一滞,朝堂上的王莽和她这两天接触的长辈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个满昌是真傻还是装傻,谁都能看出来,那天的座位安排就是出自王莽的示意。

他明面是是参奏大鸿胪,实际上是在指责王莽罔顾礼法。

“爱卿,你下去吧,今日之事朕不想讨论,如今匈奴虎视眈眈,稍有不慎……”语毕,话中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然满昌却轴的很,眉头紧皱,毫不退缩:“陛下!”

“来人!”王莽别过头抬手,食指晃动地指向殿中的满昌:“将此人贬去官职,逐出宫去!”

一阵混乱后,大殿重归寂静。

王莽不耐地拍了下桌子:“行了,大司空来说一下近日的升迁。”

王卓君挑了挑眉,这个用来转移注意力的话题果然很好用,毕竟当官的谁不在意升职加薪啊。

听着大司空王邑熟悉的声音,王卓君记得家宴上见过他,好像是太子的堂叔,那次他好像看自己爱吃水果,就把他桌上的果盘都给了自己。

于是,下意识地继续在搜索框里搜他的名字。

却在看到后面的历史时,滑动屏幕的手慢慢顿住了。

她出神地看着殿中还精神奕奕但已不再年轻的王邑,忽然觉得知道眼前人物的命运,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他们对自己来说,不是历史人物,也不是纸片人,而是自己身边活生生的亲人。

王卓君轻吐一口浊气,把心里的憋闷从脑中抛开。

这头的王莽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诸位朝臣,意味不明地问道:“对刚刚升迁的官员都有什么看法?”

“禀陛下,臣请上奏!”一青年男子出列。

“说吧。”

“那王盛不过一卖饼商贩,尚不能识字,如何担起这巡察的重任?”他面有忧愤,语气越说越发激动,面色通红,像是不齿与王盛这种人为伍。

“那是司隶大夫崔衡。”小黄门仍旧尽职地在王卓君身后给她介绍官员的名字和官职。

司隶大夫?王卓君有些惊讶,这么通俗易懂的官职名可真不像是历史上王莽的风格,肯定是自己现在这个大父提出的。

“他当然能担得起。”王卓君摸着下巴,这还真是巧了,因为王盛是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官员。

跟别的官员不同,王盛与王兴都是当初大父为了配合哀章制作的符命,走了狗屎运而被封为上公的幸运儿。

作为朝中唯二的平民,与诸位朝臣混在一起,实在是格格不入。

与王兴的沉默寡言不同,王盛是个幽默风趣的小贩儿,哪怕是成为了官员,他也没有掩盖他的出身。作为一个空降兵,他们都没有升迁的可能。

王盛估计也知道自己出头无望,一直在找一些他能做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爵位,是新帝给他的恩赐,他想要为新朝做出些贡献,来偿还天家的这份恩情,但找来找去都没找到。

直到有一天他在宫门口遇到了想要偷溜出宫的王卓君。

因为担心王卓君的安全,在她出宫后,跟了一路。

待知道王卓君出宫是因为想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让王卓君以后把想买的东西告诉他,由他来代买。

别看王卓君是太子的女儿,但路上的那些大臣却都不会真的把她放在眼里,只有王盛,虽然有些油滑,却心思细腻柔软。

于是王卓君三两步跑到大殿中间,双手叉腰道,扬起下巴:“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第8章 她是你的妃子吗?

王卓君露出灿烂的笑容,虽然她害怕长辈,可是昨天大父也对自己很好,那就意味着,她在新朝,无所畏惧。

她胆子超大地站在大殿的正中间,双手叉腰,然后用力的上下扫视了一遍眼前的崔衡然后笑眯眯地问道:“你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吗?”

崔衡是个青年人,听到这句话,有些尴尬,他皱起眉头,疑惑地看了眼周围,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似乎对王卓君的出现,没有任何意见。

他犹豫了片刻公式化地回答:“臣之形貌承之父母,窃以为双亲皆俊秀。”说到后面这句,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夸自己好看,实在是让人羞惭。

王卓君听到这句话,嘴角抽了抽,这人把他一家三口的好看都夸了一遍,还挺厉害的。

不过,她要听的就是他这句话:“你容貌俊美,风度翩翩。这点就让你走到哪里都是人们的焦点,去巡察时候,引起众人围观,不是严重影响巡察工作?”

说完后,王卓君又绕到了他的身后,双手张开,手心朝上,示意众人:“在座的所有人,皆是出身世家,三岁启蒙,五岁学礼。身姿仪态皆与黔首有天壤之别。”

“若是如前朝一般,兴师动众地去巡察,看到的皆是太平。”

“皇祖父是想要这样的巡察奏章吗?”

“不是的,皇祖父身在长安,想要知道的是天下黔首们的生活。”

“只有隐于黔首之中,才能了解在各地官员治理下黔首们的生活。”

王卓君说完一席话,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

“你们有谁能比王盛更像黔首?”

“还真是。”坐在前排的刘歆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笑意:“反正老臣是不行。”

“郡主所言极是。”见此情况,崔衡低头道。

反正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认同,可眼前这位毕竟是第一位被陛下带上朝的孙辈,意义不同,他此时也就不好再提出意见。

见他退了回去,王卓君也扭头跪地朝着上面躬身行礼:“皇祖父,孙儿僭越,请您恕罪。”

王莽抬手:“起来吧,你何罪之有。”

等王卓君起来重新站回角落后,才缓慢地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朕之心意,唯使天下万民皆沐新朝恩泽。王盛确实大字不识,但如此能更隐蔽,此次巡察,朕想看到真相。”

冕旒下王莽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那抚摸着龙椅扶手上新朝蟠龙纹样的手,在玄色袍袖的掩映下,微微屈伸了一下。

“陛下圣明。”

朝会就在下面朝臣的马屁声中结束了。

王卓君赶紧收好了平板,把画板和折叠支架收进百宝箱后,往背上一背,就快步跟上了王莽。

刚出了大殿,王莽便轻笑着调侃道:“你倒是胆子挺大的。”

王卓君小跑着喘着气:“这算什么胆子大,都是小意思。”

王莽听了,笑容加深:“哦?”

他脚步一顿,扭过头低头看向跑得气喘吁吁的王卓君,有些惊讶,然后蹲下身平视她:“抱歉,倒是忘了我们的腿长不一样。”

“我很快就会长高的。”王卓君说的信誓旦旦。

王莽摸着她的脑袋,赞同道:“这话没错,毕竟是朕的孙女,应该不会太矮。”

王卓君看着眼前的冕旒,有些好奇地问:“我能摸摸吗?”

“这有什么,不过一顶帽子罢了。”王莽说着看了看左右,两人正好在宫殿的角落里,四周除了跟着的小黄门,没有其他人。

抬手就把冕冠戴在了王卓君的头上。

王卓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好半天才重新合上,口齿不清地说道:“这……这怎么能行……这……也太……”

王莽瞧着冕旒后王卓君那张稚嫩的脸,他的眸色渐深:“知道吗?我一开始,也没想过戴它的。”

王卓君隐藏在冕旒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怎么可能,哪个穿越者会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从寻秦记开始,以男主视角的穿越文,就算不是一统天下,那至少也是权倾朝野。

即使是她自己,穿越后也幻想过当女皇的传奇故事。不过,王卓君自己也知道,她离女皇的距离大概还有两步,就是第一步和最后一步。

而大父可是穿越成了王莽,史书于他就是现成的登基教程,虽然结局不好,可是这个过程本就足够具有传奇性,简直是天选男主。

指不定他本人就是王莽同人文男主呢,指不定未来他就打败位面之子刘秀了呢。

“你知道吗?”王卓君耷拉着肩膀,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这个特别重的!”

王莽朗笑出声,看着王卓君皱成一团的五官,一把抱起她,把她背上的百宝箱和头上的冕冠递给身后的小黄门:“当然重了,这是天下的重量。”

“哦,天下啊,这是我柔弱的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圈起来的园林。

王卓君瞪大眼睛看着远处那个里面穿着像现代一样的比基尼,外面套了层素纱外裳的女人。

她僵硬地扭头看着王莽,食指指了指她:“那……那是……”

王莽挑眉:“身材很不错吧,我之前在英国留学,去海边玩,班里的女同学就这么穿。”

王卓君食指转向自己:“可是我才五岁,你不觉得,应该离这些远一点儿吗?”

王莽眯起眼,眸色渐深:“那你上辈子是男人?”

“当然是女人啊。”王卓君用力摇摇头,说完还拍了拍胸脯:“要是男人投胎成女人会很别扭的!”

王莽看着远处亭中身着红色素纱,显得格外妖艳的女子,唇角微勾:“既然是女人,看同性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会把你变成宦官。”

“那我真看啦~”王卓君扭过头,看着远处的女人。

她肌肤如雪,乌黑的秀发被高高盘起,坐在亭子的边沿,赤脚将双腿伸进了水中,抬脚的一瞬间,掀起了一连串的涟漪。

“她是你的妃子吗?”

第9章 伊墨公主是位奇女子

王卓君回想着她似乎没有听父母提过大父的妃子。

王莽摇了摇头:“我只有你大母一个妻子,没有妾。”

却见那女子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王莽,欢快地起身,如同美丽的蝴蝶一般飞了过来。

“陛下,您今日实在是辛苦,不如让奴婢为您捏捏背吧。”她的声音如银铃一般好听,甜丝丝的透着一股蜜糖味。

王卓君抬头看向王莽,用眼神示意,这不是妃嫔是什么?

王莽对上怀里王卓君的视线,表情变得似笑非笑:“她是原碧。”

原碧?王卓君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这名字一听就是个侍女的名字,忽然想起,因为有了平板,她特意在网上搜了跟她一家人相关的史书片段,原碧她分明……

瞳孔猛地一缩,王卓君张了张嘴,最后尴尬地垂下头,移开视线。

原碧可是历史上,造成太子王临和母妃刘忻被逼自杀的原因之一。

原碧见王莽没有回应自己,反而和身边的一个小姑娘介绍自己,便好奇道:“这位是?”

“这位是太子的嫡长女,河东郡主。”一直站在王莽身后提着画板和一堆东西的小黄门介绍道。

“见过郡主。”原碧躬身行礼。

王卓君歪头打量着她身上的比基尼,现代人穿的比基尼都是用的化纤合成的速干布料,这种布料弹力很好。

可新朝的布料多是天然产物,自然没有什么弹力,其实并不适合当泳装,尤其湿了以后,太贴身,会很尴尬。

“你里面穿的衣服是用什么料子做的?”

“回郡主,这是棉布。”原碧说着,还媚眼如丝地拉了一下外面半透明的素纱。

王卓君被王莽抱在怀里,视线很高,正好能看到里面波涛汹涌,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颊微红:“你这布料太少了,再勤俭也要多穿衣服,不然容易感染风寒。”

王莽抬手揉了一把王卓君的脑袋:“这么热,怕什么风寒。”

王卓君瘪瘪嘴:“这谁知道的呢?热伤风也很常见。”

王莽冲原碧抬了抬手,就抱着王卓君走进中间的凉亭。

“怎么把她赶走了?”王卓君趴在王莽的肩上,朝后望着原碧婀娜多姿的背影。

王莽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将王卓君放在凉亭的石凳上,然后在旁边的石凳落座后,望着周围湖中的荷花:“这里是朕休息的地方。”

王卓君看着王莽眉头紧皱,就知道大概在为刚才朝上满昌上奏一事生气。

正想着怎么安慰他,就见王莽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地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就在王卓君以为他即将爆发的那一刻,他却缓缓地长叹一口气:“明明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发生了。”

王卓君听了,眸光一转,却有些惊讶。

她是搜索过,才能知道满昌上奏的内容。

那大父穿越前,莫不是熟记二十四史,才能连这么一件小事都记得。

“你知道匈奴单于今年冬季就要过世吗?”

王莽的一句话就让还在壁花的王卓君跳了起来:“匈奴?那不是如今西域最强大的威胁?”

王卓君迅速打开之前在电子书APP里收藏的资治通鉴,她啃文言文啃得实在难受,便只是草草地看过两汉的内容。

里面的内容,她其实没记住多少。

“哦,匈奴乌珠留单于死,伊墨居次云作为王昭君的女儿与丈夫须卜当立咸为乌累若鞮单于,力劝单于与中原和亲。”看完了这信息量满满的几句话,王卓君摸着下巴感慨道:“王昭君真厉害啊。”

王莽垂眸:“那确实是位奇女子,你怎么看?”

王卓君已经看完了相关词条,抿了抿唇,小脸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说道:“伊墨居次云是王昭君的女儿,在她已经过世的情况下,仍然尽力为了匈奴和中原的和平如此努力。且汉书所记,立咸为乌累若鞮单于,乃是云与丈夫共立。这说明,伊墨居次云在匈奴王庭握有实权!”

“能够在异国教导出这样一位奇女子,且王昭君的两个女儿及其后代在前后的六十年里,一直致力于缓和匈奴和朝廷的关系。皆因王昭君是个非常出色的母亲,她爱自己的国家,故而她教导出的孩子,也同她一起守护两地的和平。”

“伊墨公主确实是个奇女子,她能文能武,是匈奴女将军。若她是男儿,就有了一争单于之力,匈奴那边的局势恐怕还不会这么紧张。”王莽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说出了对满昌怒火的原因。

“正是因为匈奴局势紧张,我才会指使人让小昆弥坐上首,只有拉拢小昆弥这个现在乌孙的实权者,才可能联合乌孙制衡匈奴。”他的语气越来越重,刚刚在朝堂上被强力压下去的怒火,如今又卷土重来。

一拳锤向亭子中间坚硬的石桌,发出“彭”的一声。

王卓君肉眼看到王莽整个右手瞬间就变得通红,她皱起小脸,抓住了他的手,趴在上面吹着气:“这看上去就好痛啊,说话就说话,不要拍桌子。”

王莽看着怀里小家伙圆圆的脸蛋,又觉得心里有些柔软,刚刚嘶哑的语气变得有些缓和:“我不想看着新朝崩溃于外忧内患。”

王卓君想起今日看到的大司空王邑的经历,忽然说道:“天凤六年,大司空议曹史代郡范升奏记王邑,内容你知道吗?”

这是王卓君的试探,她实在是好奇,大父到底是跟自己一样有金手指,还是单纯地记性好。

王莽却眯起眼睛反问:“你能记得?”

王卓君并不擅长撒谎,于是赶紧移开视线,只要不看平板,她就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

王莽看王卓君心虚的模样,收回了探究的视线,耐心说道:“我知道你说的内容,你想用范升的奏表提醒朕,如今外忧虽然严重,但国内的民乱才真正关系到新朝的生死存亡。”

第10章 前世不会也是老爷爷吧

王卓君用力地点点头:“匈奴一直都是试探骚扰并没有长驱直入,只是不要强立须卜当为须卜单于,让他病死长安,留他在西域,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再畏惧匈奴,导致新朝覆灭的也不是他们。”

“如今土地兼并严重,没有土地,再加上天灾,没了活路的黔首,自然会起义。”王莽的语气里还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且建国以来……灾患频发!”王莽越说越激动,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前两年黄河决口,淹没七县。历史我早就知晓,且已经尽力筹钱去让人治水,仍然无法改变这场既定的灾患,所以,朕时常在想,是否是上天不认同朕这个皇帝,是否也觉得朕得位不正!”说到最后王莽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大父……”看着王莽一脸的颓然之色,王卓君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帝王最真实的一面,他一直在追随着历史上王莽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又想避开“王莽”的错误,走一个穿越者的路。

他被他的身份束缚了,王卓君小手摸着胸口,总觉得很难过,像是为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而难过。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这么短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又太少了。

她沉默了好久,用力抓住了王莽攥紧的双手:“你知道水泥吗?”

她的双眸中泛着星光,认真而期待地抬头望着王莽。

王莽脸色有些松动:“自然。”

“水泥很好做的,不管是用来卖,还是用来修堤筑坝,修路造桥,都是筑国利器,我们从水泥开始吧,一步一步,一定能打造出你理想的国家。”

王卓君说着,从石凳上跳了下来,右手伸向前方:“我最喜欢的一句古言就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同行者。”她回眸的一瞬间,脸上的热情像是灼伤了王莽原本沉郁的情绪。

王莽盯盯地注视了她三秒钟后,站起身微笑着伸出右手:“那一同奋斗,小王同志。”

王卓君跳起来,用右手“啪”地一下拍过王莽的掌心:“没问题,老王同志。”

王莽不解地看向自己通红的掌心,犹豫了片刻后:“我以为这是握手的动作。”

王卓君抬起头,仰视着这个身高至少一米八的巨人,有些郁闷地说道:“你的手都伸到我头顶了,当然是high five。”

“High five?”王莽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王卓君挑眉得意:“你不知道吗?到底是哪个年代的老古董啊,你前世不会也是老爷爷吧?”

“无论是几岁,应该都比你大。好好学习尊老,小姑娘。”王莽瞧着她那不太规矩的表情,没好气得重新坐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

王卓君因为被拉着脸颊,只好含糊道:“纸达惹(知道了)。”

“不过,朕很好奇,你知道的还挺多,上精通文史,下通晓数理化,一个人真的能学这么多?朕可是听太子抱怨过你不爱念书……”王莽说到这里狐疑地看着王卓君,既然不爱念书,怎么看上辈子也不可能是博古通今之人。

王卓君歪了歪头,生怕被对方看出来自己有金手指而他没有,摆出一副可爱的表情,别了别嘴:“小篆跟鬼画符一样,好难啊!”说着还摸着自己的脑袋晃了晃。

王莽探究的视线这才移开:“慢慢学,总能学会,不过不学也没什么大碍。朕已经把通用文字换成了隶书,不会小篆最大的难题,也只是看不懂古文。”

王卓君听了也挺开心:“那我回头就把这句话告诉母妃,让她不要再教我……”

王莽直接打断道:“不学的话,将来别人用小篆写密信在上面骂你,你都看不懂。”

王卓君有些无语:“我这么讨人喜欢,谁会写密信骂我?”真是闲得慌。

王莽皱起眉头:“为人谦逊是美德,你自夸的爱好是谁教导出的?”

“你就是太老古板了,作为一个现代人,谦逊哪里有表现更重要。你不会自夸,何时能出头?谦逊不过是那些高位者给大家编造的谎……言……”王卓君越说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回过神才想到,王莽好像都是打着谦逊儒雅正直等人设成功出道的。

她的话好像一个回旋镖正中王莽的眉心。

“谎言?”王莽琢磨了一下,倒是认同地点点头:“说得有些道理,可是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自夸两句,大家觉得可爱。等你再大些,这样说话只会招来别人的非议。你还要保持你自夸的习惯吗?”

“为什么不呢?我觉得自己很好,才能更爱我自己。学会爱自己,才能更爱这个世界。”王卓君稚嫩的语言却落地有声。

“况且……”王卓君挑起眉,扬起下巴:“谁说只有我喜欢自夸?这古往今来有多少才子,甚至都要写文来夸自己,奈何本人文采实在不行,不然一定要吹出最帅的牛B。”

“你就比如说李白吧,他说天生我才必有用,这句话夸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还有谢灵运说,天下才共有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同用一斗。虽然是他夸曹植的,但分明也是转着弯儿夸自己,这世上除了曹植,没有人的才华能及上他。”王卓君一边掰着指头给王莽算一算古代的名人有多能吹嘘自己,一边眉飞色舞地朝着王莽比划。

王莽看着王卓君在面前比划来比划去,忽然朗笑出声:“哈哈哈,你可真是……”

笑了半天后吐出两个字,“天才!”

听了王莽突然的夸赞,王卓君还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在东宫很少被长辈夸赞,因为整天搞发明,还不喜欢听母妃上课,经常被父母批评。

她害羞地红了脸,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天才什么的……也太过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厉害啦。”

第11章 制造水泥其实非常简单

王莽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眸光也变得柔软起来:“说说水泥吧,这东西要怎么做。我没学过这些,只是大概知道里面有石灰,别的就不太了解了。我摄政期间,就已经加开了不少石灰窑,如今石灰的产量充足,若是用来制造石灰,想来也是足够的。”

王卓君伸出三根手指:“制造水泥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将石灰和黏土磨成面烧制成熟料后,再跟炼铁产生的矿渣一起磨成粉,就能得到水泥啦,是不是超简单?”

王莽听完,思索了片刻,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炼铁啊,炼铁还真是关键。你从明日起就随朕一同上朝。”说着又捏了一下王卓君的鼻子:“明天早上可不许迟到咯!”

王卓君听了,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内心不停地咒骂着,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苦着小脸点了点头。

第二天凌晨五点,王卓君就被人叫起,正准备发起床气,就看到眼前的脸有些眼熟。

她一边让宫女服侍着穿衣洗漱,一边看着眼前的几个宫人:“张寺人,香月姐姐,明月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寺人张熟练地端上洗脸水:“回郡主,奴婢跟两位姐姐是被钱黄门令派来服侍您的。”

王卓君打着呵欠,想起昨日照顾自己的分明是大父宫里的宫人,怎么突然把自己身边的宫人调过来了。

明月轻柔地用棉巾给王卓君擦过脸后,王卓君站起来,让她给自己穿外衣。

然后一边穿,一边想着把她常用的人特地从东宫调过来,该不会……

自己以后都要跟着这个糟老头一起上班了吧?

“啊?”王卓君忍不住痛苦地发出哀嚎:“到底谁这么丧心病狂地让五岁的孩子整天上班,而且现在是暑假啊。都已经跑到上林苑团建了,就不能离工作远一点儿吗?是谁想出来在皇家园林里修办公室的啊!”

面前三人听到王卓君的吐槽,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三人是太子妃从小郡主没出生的时候就选出来的,来到王卓君身边的时候,最大的七岁,最小的才五岁。

因此习惯了王卓君从小的特立独行,对她这些奇怪的发言,都已见怪不怪了。

虽然一开始听不大懂,但他们被太子妃再三调教过,绝对不会将小郡主的这些话泄露给任何人,包括太子和太子妃。

时间久了,他们多少也能听懂一些王卓君话里的意思,三人私下还悄悄讨论过这个事,一致认为是小郡主转世时没有喝孟婆汤,所以才懂一些没人懂的话,这些话应该就是郡主前世所学。

最年长的宫女明月唇角压不住自己的笑意,她可太了解小郡主的起床气了,在东宫的时候,辰时也就是郡主口中的七点叫她起床,她都恨不得上演一出全武行。

现在是卯时,郡主能这么忍着,也是因为天家的威压。

王卓君虽然当面敢调侃反驳王莽,但王莽的所有命令,她可一点儿也不敢违抗。

毕竟,跟帝王相处,与跟BOSS相处异曲同工。

区别就是老板手里的权利没有皇帝大,老板不满意,也就是丢工作,要是皇帝不满意,那小命就没了。

虽然王莽现在看上去好像很喜欢她,但毕竟是逼死过两个伯伯。要是真惹怒了王莽,她可不觉得什么血缘关系能让他对自己网开一面。

“郡主,已经整理好了。”明月替王卓君梳好一个双丸子头,然后退到一边。

王卓君穿着绿色的曲裾,回头看着正在收拾床铺的寺人张问道:“小张啊,那天之后,母妃罚你了吗?”

寺人张连忙摇头:“太子妃很宽和,并没有惩罚奴婢。”

王卓君狐疑地扫视了一眼寺人张的背影,默默转过头。

她背过身的那一刻,没有注意到两个宫女担忧地看向寺人张。

等到王卓君被王莽身边的宫人带去正殿的时候,明月叹了口气:“张合,你这般瞒着郡主,又不休息,多加注意,郡主也会知道的。”

寺人张却收拾好床铺站直身体,一双乌黑的眼睛闪闪发光:“别人不懂郡主的发明,我们还能不懂这些发明的价值吗?郡主心里的世界,在我看来,比这世间的任何人都要广阔,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妃也未必明白郡主这些发明的意义。”

“若是因为几次失败,若是让郡主知道奴婢因为她实验失败被罚。那郡主口中改变世界的科技力量就无法降临了。”

寺人张说着,语气越发坚定:“郡主是个温柔的人,而奴婢不想成为她成长路上的绊脚石。”

明月无奈地笑道:“那过来让我给你涂些药膏吧。”

说着,她拉开了张合的长袖,露出白皙的手臂,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皆是用树枝打出来的。

明月皱紧了眉头:“你昨日没有按时涂药吗?伤口有些发炎了。”

刚打扫完外间的香月听到这话也快步走过来,瞧了几眼后,忽然出声:“昨日,酒坊的几个寺人过来给郡主送了一坛酒精。之前郡主不是说,那酒精是用来给太子妃生产时消毒的吗?听郡主说,用了可以减少发炎的概率。”

“那是郡主做给太子妃的东西。”明月听完就皱紧了眉头,非常的不赞同。

香月大大咧咧道:“所以等郡主回来问问,能不能讨个赏。再说那坛酒精很大,太子妃应该用不完。小张的伤口也只有这么点儿,用不了多少。”

“不行,这样郡主不就知道我受伤了吗?”张合也拒绝:“那我之前的隐瞒,不就没有意义了。”

香月嘴巴抿起,眉头紧皱,双手环胸:“你知道吗?伤口发炎,严重的话,可是需要把手臂砍掉的,等你残了,就不能跟在郡主身边了。”

张合虽然聪明,但毕竟只有十岁。而香月一直跟着太子妃指派的武师从小学习拳脚,受伤是家常便饭。

听到香月说得这么严重,张合也有些紧张道:“那……那我等郡主回来,再告诉她,一定让郡主不会因为我受罚而放弃发明。”

香月听了噗嗤一笑:“哈哈哈!”她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张合被笑得有些尴尬:“香月姐姐,你笑什么呢?”

香月笑了好半天,耸了耸肩:“你也太小瞧郡主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而郡主现在住在天家身边又意味着什么吗?”

第12章 被人参了

明月听了眼睛一亮,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是……可是……郡主是个姑娘啊。”

“郡主又怎样?陛下还是……”香月不以为意地刚说了两句就被明月一把捂住嘴:“你是疯了吗?这是什么地方!”

香月拍拍明月的手:“放心吧,这里没外人,每次我们说小话被人抓到过?可别小瞧我。”说着她得意得挑了挑眉,然后指着自己的耳朵。

明月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她俩和宫中的宫女不同。

宫女的普遍年龄都在13岁以上,而太子妃当时想找的是郡主的玩伴,需要的年龄较小,就去了长安城里的慈幼院。而香月就是因为她出众的听力才从慈幼院的一群女童中脱颖而出,被太子妃身边的壁月姐姐带进东宫。

至于明月自己,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回忆起来。

因为慈幼院的婆子每日忙的很,慈幼院里通常也是大的照顾小的,壁月姐姐去慈幼院的时候,正好看到明月动作熟练地照顾了十来个孩子,明明才七岁却看上去非常成熟。

于是,平平无奇的她也能来到皇宫。

经历过慈幼院的生活,明月深刻地明白如今的生活就像是在梦里一般,因此处处行事谨慎,唯恐失去这样的好日子。

此时的大殿中,王卓君前一天的幻想成真了。

她因为上朝一事,被人参了。

昨天上朝的时候,她还在想怎么没人提出异议。原来是打算回去先写份奏折,打好腹稿,才能好好发言。

听着中间的中年男人侃侃而谈,针对自己上朝一事提出了一二三四条反对意见。

原本缠着她的瞌睡虫都跑了,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看坐在上面的王莽。

这可不是她不想上朝,是大家不让啊。

王莽听完对方的奏疏,抬手直接说道:“下一个。”

“陛下!”

“她只是在这里听,一不曾议政,二不曾笼络朝臣,三她是朕的亲孙女,太子的嫡长女,不存在所谓的外戚专权。”王莽简单的驳回对方的意见,直接让人继续。

毕竟只是个五岁女童,昨天虽然说了些孩子气的话,朝中却也不觉得她能干什么,只以为王莽是想抬举太子王临,此事别没有再提。

于是下朝后,其他人都纷纷跟在国师刘歆的身后,试探他的口风。

但刘歆却并没有理会,只是眉头微蹙,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天家突然对小郡主这般另眼相待。

只是昨日,他看到小郡主出现在朝堂,就觉得蹊跷,夜里睡不着,便看了星象。

星象显示,岁星失度,这意味着明年可能会出现饥荒。

他的心神也被这可能出现的饥荒占据,但身边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外孙女,他不由也开始回想起,其实一开始他也很喜欢这个外孙女。

但女儿为了这个外孙女迟迟不愿诞下长子,让他渐渐对这个可爱的外孙女有了些意见,不过这个月,太子妃宣布有孕,他就放下了之前的那点儿心结。

仔细想想,外孙女长得乖巧可爱,性子也讨人喜欢。

天家有些隔代亲的偏宠,也有可能。

只是,想起昨日她站在殿中那般张扬的模样,龙椅上的天家当时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回忆了许久后,刘歆的脚步一顿,天家当时在笑,他坐的靠前,抬眸的瞬间,虽然看不清天家的表情,但是能看到他的嘴唇。

他当时唇角上扬,笑得很开怀。

怎么可能?就这么喜欢这个孙女?

刘歆想着,只觉得脑中思绪愈发混乱。虽然孙女聪慧,可是与别家的孩子并无不同,甚至还是别家的女孩儿更加……

想起女儿曾抱怨过孙女烧了哪个院子,刘歆不由撇了撇嘴,这外孙女比别家的女孩儿更能折腾。

刘歆眸色渐深,步履沉重,天家该不会用这个张扬的孙女,警告些什么人吧?

【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趁着王莽批阅奏章,终于把这两天上朝的视频发出。

而上面这个众位朝臣心中的疑问让评论区里小郡主的这些粉丝回答了。

因为王卓君把散朝后,那些朝臣的议论也录了下来,也剪进了视频里。

并把王莽识破她穿越者身份的前因后果也介绍了一下,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们看到小郡主进入新地图,也都有种崽崽终于出息了的感觉。

【哈哈哈,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同为穿越者的默契。】

【谁能想到掉马后抱上了最大的大腿。】

【这两天都是朝堂视角,都看不到小郡主了。】

【你们不觉得,郡主像是真穿越了吗?】

【没看上面提示是虚构吗?楼上是傻了吧,还真信啊。】

【话说王莽脾气真好,几次明示满昌不要说了,结果真是不听劝,也只是罢了他的官。】

【王莽脾气哪里好,之前小郡主不是吐槽过,她两个伯伯都被他逼死了。】

【楼上,那俩人也没干啥正常事儿啊。】

【一个杀人,一个胳膊肘往外拐。】

看到这条评论,王卓君回想起每次谈及此事都战战兢兢的阿翁,已经悲痛欲绝的大母。

忽然发现,大概是因为她之前很少与大公接触,下意识地就站在了大母和阿翁的角度来看此事。

却未想过,在王莽看来这两个儿子,甚至三伯王安都不成器。

故而在建国时就越过王安将太子之位给了阿翁。

王卓君听到书桌边翻动竹简的声音停了下来,赶紧收起了平板,扭头装模做样地拿着《仓颉篇》看了起来。

王莽从竹简堆里抬起头:“你不是喜欢搞的你那些发明吗?你院子里做,书都拿倒了,就不要在这里装模做样了。朕可没说要查你的功课。”

王卓君听了,终于想起自己前几天搞的酒精,一跃而起:“啊,我的酒精,都怪大父那天把我的酒坊叫走,不然我……”

王莽没好气道:“下人可没这么蠢,你当时都已经吩咐好了,他们自然能办妥。你回去问问是不是送到太子妃那里了。”

“哦!知道了。”那头王卓君早就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大殿。

留下王莽望着门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声音低沉地吐出三个字:“跟上去。”

第13章 爱哭鬼

“唯。”空气里响起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

王莽长叹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倚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沉默了片刻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小声呢喃着:“是学理工科的孩子吧?”

与我不一样,百无一用是书生,到了古代才发现,那句话说得真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王莽自嘲地笑了笑,抬头再看着一桌竹简,有些憋闷道:“还是赶紧督促她把纸做出来,基地里的人,动作实在太慢了,到现在都没做出一张能写字的纸。”

说完,还是认命地打开新的一卷竹简。

而这头的王卓君刚迈进昨晚住的偏殿,就大声喊道:“小张,小张。”

“奴婢在。”寺人张迅速跑出来给王卓君行礼。

王卓君皱着眉,吸了两下鼻子:“伤药的味道,你受伤了?”

话刚问出口,她猛地意识到:“啊,我想起来了,因为那天的烟花,母妃罚你了?”

她笃定地说着。

王卓君愧疚的抓起寺人张的手:“是打了哪里让我看看。”

“奴婢……奴婢……”寺人张其实不是第一次被罚,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小郡主的这个样子,他赶忙熟练地抓紧衣袖:“放心吧郡主,您知道的,太子妃每次都罚的不重,过几日就好了。”

王卓君摇了摇头:“不能因为我的错误让别人承担责任,况且那天不是已经罚过我了?”

“可是,太子妃罚奴婢是因为奴婢不仅没有制止您,还主动参与……”

王卓君尴尬了,抿着唇想了三秒,终于灵光一现,右手握拳左手成掌,两手相碰。

“啪!”

“有了,我现在可是奉陛下的旨意搞发明!”王卓君非常豪气地右手挥出:“从今往后,你们和我再也不会因为发明事故被罚了。”终于找到一个认同自己发明的靠山,她可太不容易了。

身后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明月和香月听到王卓君的这句话也一脸的激动,他们可太知道小郡主的厉害了。

实际上,早在三年前,才两岁的小不点儿就用几个酸碱变色实验,就把三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文盲迷得不要不要的。

王卓君骄傲地扬起下巴,双手背在身后:“而且,我那天的实验,也不算失败啊,虽然烟雾是大了些。但是配比我都记下了,又没有引火和爆炸,把它当烟雾弹不是也挺好的。那天整个院子可是都弥漫着黑烟,熏得人眼睛都睁不起来,当催泪弹也行。”

“郡主真是厉害,奴婢还以为您肯定失败了。”寺人张一脸崇拜地感慨着。

明月也露出微笑:“郡主向来聪慧。”

只有香月皱起眉头:“可是郡主,那个烟雾弹和催泪弹,没什么杀伤力。就算是能迷惑敌人视线,让对方睁不开眼。可我们用的人,不也什么都看不见也睁不开眼吗?有句话怎么说的,伤人一百自损八千。”

王卓君脸上骄傲的小表情微微一僵,干干地说出一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香月你还是要多读书。”

话是这么说,可香月说得在理,回忆了一下现代战争时如何使用烟雾弹和催泪瓦斯,王卓君立刻有了精神:“用防毒面具就可以了,如果能加上红外夜视仪,就万无一失了。”

“那郡主,这防毒面具和这个红外什么,怎么造啊?”香月听了也很兴奋。

王卓君被这么一问,瞬间垂下头:“现在还不知道,想来也要等……工业革命后吧。”

香月看到王卓君的这个表情,就猜到大概短时间都造不出来,郡主经常在特别想发明一样东西却突然发现没有材料的时候,就会这个样子。

用郡主自己的话,大概是伊莫了。

“郡主不是在陪陛下处理政务吗?怎么有空过来?”明月见状,适时地转移话题。

王卓君也想起了自己的酒精,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寺人张,重新抓着他的手:“你怎么还跪着,赶紧起来,去母妃那里问问,我的酒精现在在哪儿?”

说完又看向他被衣袖遮挡住的手肘:“等酒精拿过来,用酒精给你的伤口消消毒,省的伤口发炎。”然后又露出一抹坏笑:“不过用酒精消炎可是很痛的,你要是太痛的话,就哭出来吧,爱哭鬼。”

“郡主~奴婢都已经不哭了。”被王卓君调侃的张合听到这个绰号,涨红了脸。

其实他刚来到王卓君身边的那一年,才刚刚净身,因为伤口的疼痛,即使愈合后,还是会有持续的阵痛。再加上他是被父母卖入宫中,经历过肉体的苦痛后,他就愈发想家。

双重痛苦的加持,让他夜里常常难以入眠,便躲在被窝里一个人哭泣。

白天顶着红彤彤的眼睛跟宫人们学着伺候主子,学习宫廷礼仪。

但没有人会在意他,当然因为知道他要被分去伺候小郡主,也并没有人敢欺负他,更多宫人多是选择无视他。

这样的日子更痛苦,用小郡主的话,那是孤立。

后来小郡主越来越大,而他也学会了宫规礼仪,得以跟在郡主身边伺候。

但爱哭的毛病并没有改掉,时不时就被郡主看到他红肿得像金鱼一样的眼睛。

那时候小郡主还不会说话,每次看到后,就会指指他红肿的眼睛,再指指其他人的眼睛,笑得咯咯响,像是在嘲笑他。

再后来,郡主会走,会说话后,却叫他爱哭鬼。

那时候张合只觉得更加委屈,明明郡主的小嘴跟抹蜜一样夸赞其他宫女姐姐,却偏偏给自己起了外号。

但郡主在院子里玩,看到躲在角落里偷偷抹泪的张合,挠了挠头,好奇道:“为什么总是在哭?”

“回郡主,奴婢只是……”张合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自己想家?明明是爹娘卖了自己,说自己疼,可是那种腌臜位置的疼痛怎么能告诉别人。说他被郡主起绰号,很难过?

郡主歪着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哦,你是因为我叫你爱哭鬼才哭吗?”

第14章 大黄的豪宅都给炸坏了两个

张合正准备说不是。

却见郡主抓住他的双手,乌黑的大眼满是诚恳的看着他:“对不起,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这么叫了。”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郡主就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但随着跟郡主越来越熟,陪着她做各种各样的发明,在郡主的教导下了解了那个被称做科学的世界,就发现,最初的那个爱哭鬼其实并不是蔑称。

是郡主觉得可爱的称呼,郡主身边只有他与香月和她的年纪更接近。但香月因为要学武,经常不在郡主身边。

郡主就想要跟他更亲近起来,给他一个更可爱的昵称。

张合想到这里,慢慢站起身,看郡主一脸的期待,却转身往里面走。

王卓君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呆呆地指了指门口:“怎么了?不是让你去母妃那里吗?”

明月轻笑:“郡主,您的那坛酒精已经被奴婢带到这里了。”

“早说啊!”王卓君脚步匆忙地跟上张合。

就见张合已经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坛子过来。

王卓君大吃一惊:“这么多?打开让我看看。”

张合将坛子慢慢放到地上,掀开坛子的盖子。

酒精的味道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王卓君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液体透明澄澈,味道也跟现代的高浓度白酒很像。

见看不出什么,便扭头问明月:“酒坊的寺人有没有把握要求记录的重量什么的给我记下来?”

“都按照郡主的吩咐记下来了。”明月说着就从里面的书架上取出一卷竹简。

王卓君打开后,一下子懵了,她瞪着上面一堆的圆圈,满脸问号:“这个……这就是他们记录的数据?”

明月跟着看了一眼,然后无奈回道:“郡主,那是酒坊的寺人,十有八九不识字,您又让他们帮你记录数据,只能用写字和画画来表达了,这一个小圈就是一,一个大圈就是十。”

王卓君在上面数了好半天的圆圈,最后猛地放到桌子上无力道:“不行,数的我眼睛都花了,明月你帮我把上面的数字算好,回头我再看。先给小张试试这酒精好不好用。”

明月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提前准备好了竹简、毛笔和书案。听到王卓君的吩咐,便拿过她手中那卷竹简,和准备好的东西,在旁边拉了一张席子,趴在书案上,一点点地抄写起来。

王卓君看着香月抱着坛子,倒出来了一碗酒精,闻着这浓郁的酒味儿,香月有些好奇地问道:“郡主这玩意儿能喝吗?”

王卓君皱起眉头:“要真是浓度过高的话,会喝死人的。不过……”

“不过什么?”

王卓君摊开手:“我还不知道它的浓度,一会儿明月把重量体积都给我列出来,我算完才能知道。”

“那还是先给小张试试这个酒精好不好用。”香月说着,直接拽住张合的手,一把就撸起了他的袖子。

看着上面细密的红痕,王卓君倒抽一口气:“就这还跟我说罚的不狠?回去我一定要跟母妃……”

“郡主!”

“郡主!”

香月和张合齐声喊着,语气中都是拒绝的意味。

王卓君皱起眉头,她改变不了这些人,也改变不了这样的制度,这时候她也有些理解大父的那种无力感了。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好吧,反正以后我做实验都不会被罚了。”

香月用之前郡主做的棉签,沾着酒精一点一点清理着张合的伤痕,听着张合那边压抑着的痛呼,倒是越涂越兴奋。

涂完以后,兴冲冲地问:“还有哪里受伤了吗?我记得前几天,你说因为上林苑太大,走路走的脚都磨破了,要不我给你涂涂脚?”

张合龇牙咧嘴地连连摆手:“没!没这回事儿!你记错了!不用了!”

王卓君抽着嘴角总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一个正常人,不过回头看着认真抄写的明月,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些人不正常绝对不是她的问题,看看明月不就很正常。

见明月还在抄写,王卓君就赶紧制止眼前胡闹的两人:“好了好了,今天还要搞发明呢!我之前准备的烟花还没研究好呢!”

香月和张合听到后,脸一下子就变了。香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郡主啊,我师傅说下午要教我新功课,你看小张的伤也没什么事儿,要不让他继续干?”

张合低着头声音里满是苦涩:“郡主,您上次研究前,还说烟花没什么杀伤力,结果研究了半年了,不算这次只出烟没爆炸,在宫里,连大黄的豪宅都给炸坏了两个了,大黄为了这个都追着你骂了三个月。”

王卓君被说得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烟花确实没什么杀伤力……吧?”王卓君苦笑,烟花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做成炮的话,杀伤力还是有的。

基础都是火药,只是配比不同。

王卓君思索了片刻后,翻出平板查看之前的实验配比,然后翻着竹筒,这些竹筒并不是长安本地的,而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南方的竹子普遍直径比较粗,跟北方成人手指粗细的竹子完全不同。

北方竹子太细,竹筒基本不具有使用价值,所以让下人准备竹筒的时候,给他们准备了这些南方的竹筒。

王卓君忽然想起之前逛上林苑的时候,看到一片竹林:“抛开计量谈杀伤力都是耍流氓,既然这种粗竹筒装的火药太多。我们就试试细的,一点点的火药,杀伤力也会小很多。”

说完,王卓君就走出去,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外面还有很多王莽殿里的宫人。

“本郡主需要一些竹子,你们去给本郡主砍个十来根。”见他们不动,王卓君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拽出一块玉佩:“签章落我的名字,怕什么,少府也不至于这么抠门。”

于是正在院子里给其他宫人派活的寺人赶紧上前双手接过王卓君手中的玉佩,下跪行礼:“唯。”

吩咐完那边的活儿,就见里面的明月快步走出,手里拿着一卷竹简:“郡主,都整理好了。”

第15章 心目中的理想国

王卓君接过竹简,一边朝里走,一边开始往她的实验记录APP里,填写数据,只用了五分钟,便把数据填好了,再带入公式计算酒精密度。

看着最后的度数,王卓君满意地翘起唇角:“这个酒精浓度大概在65到75度之间,等母亲生产时,让稳婆用香皂洗手,剪脐带的剪刀,就用这个消毒。”

张合看着装着酒精的坛子:“这么贵重的东西。”

王卓君也将视线移向酒精,缓缓勾起唇角,小手一挥:“快分装一小坛让我给大父带去。”

于是王卓君就这么兴冲冲地抱着一小坛酒精,重新跑进了王莽的办公室。

见王莽书桌前跪着一个人,王卓君脚步一顿。

王莽抬眸看向王卓君的那刻,原本阴鸷的表情都变得柔软了。

他望着在门口踌躇的王卓君:“进来吧。”

王卓君地上跪着的人,又看看王莽:“大父,合适吗?”

王莽瞟了眼地上的年轻人,冷哼一声:“让他继续跪着。”

王卓君也真就当没看见,虽然她不认识这是谁,不过看面相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她献宝一样将坛子举给王莽:“看看我让人提纯的酒精,到时候……”话说到一半,王卓君皱起小脸警惕地看了眼还在中间跪着的男人。

王莽注意到她的视线,眸色微沉:“你下去吧,朕能保你一次两次,但事不过三,你应该明白。你若再如此行事,可保不住你的宗族。”语气里尽是怒意与威胁。

“谢陛下。”下面的年轻男子猛地松了口气,起身慢慢退出了房间。

王卓君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哀章。”

“那个制作符命的大贪官?”王卓君瞪大了眼睛,看着王莽的眼神里都是质疑,似乎在责怪王莽怎么还不把这种大坏蛋处理掉。

“他是个聪明人。”

想起自己那里也有酒坊送来的一大坛酒精,王莽抬了下手,守在角落里的小黄门便接过了王卓君手中的小坛子。

王卓君顺势跑到王莽身边:“大父,你之前没想过做酒精吗?”

王莽轻笑:“这东西,需要的人用不起。用得起的人,用不上。”

“不是的。”王卓君用力的摇摇头:“那是因为现在的酒是粮食酿造的,等我研究出化学合成的乙醇,就能让需要的人都能用得起了!”

王莽听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轻地摸了摸王卓君的脑袋:“你要是想靠你的发明做买卖,可以让朕给你几个铺子,算作是你的私产。”

王卓君听了也来了兴致:“真得?”想到她自己捉襟见肘的研究经费,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圆圆的身子:“大父……你能不能给我投资一点儿研究经费?”

王卓君说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出一个小小的手势:“就一点点就可以了,对您来说九牛一毛。”

王莽抬眸:“朕给你的封邑,是孙辈里最好的。税收也非常可观,这也不够用吗?”

王卓君听了,掰着这头算起来:“一亩地450文,但只有庶民的土地缴税,那些士族豪绅的土地是免税的。这几年土地兼并极其严重,大部分良田都是世家的土地,一律免税。能到我手上的食邑少之又少。”

王莽听完王卓君的一席话,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正是因为知晓土地兼并的严重性,才一直想推行土地国有化。

可事实上,他也是靠世家的推举才登基为帝,如今又想要调转枪头对向世家,并没有那么容易。

如今世家手里有钱有地有粮,甚至还有武器和部曲,他们不是他简单能动得了的。

如果有真正的功绩,想来才能真正建立一个他想要的王朝。

看着王卓君和自己三分相似的脸,王莽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蛋:“如果是你,会怎么做?”这句话的声音微不可闻,根本不像是说给别人听。

不过因为王卓君离得近,这句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歪了歪头:“我?那只是我的食邑,又不是我的封地。”王卓君想得很简单,河东郡那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为别的,就冲那里的,煤矿、铁矿和河东盐池,无论哪一个不是打仗最需要的东西。

炼铁需要煤,辎重需要盐。

王卓君的食邑少的原因,也不是河东郡没钱,而是盐铁的税赋归少府,不计入她的食邑。

一开始不知道怎么算食邑的时候,听到封地是河东郡的时候,王卓君还挺开心,等收到第一年的食邑后,她就傻眼了。

在经过母妃科普过,封地与封邑的区别后。

她也就不想了,毕竟她才这么小,就算有封地也无法管理,而河东郡这么一块大肥肉,百分百里面都是刺头,真去管理,估计要把她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想起河东的盐池,王卓君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要知道和海盐还要人为设立盐池晒盐不同,河东盐池是自由采捞的,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河东盐池就有采捞盐的记载。

制盐方式比起海盐和盐井都要省力,简直就是一个天然聚宝盆。

“如果那里是你的封地,你会怎么做?”王莽见王卓君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那句话而觉察出他的意思,便好奇地继续追问。

王卓君歪着头,想了半天,慢慢说道:“既然当初那些世家靠着盘剥诱赌等乱七八糟的方法兼并土地,那我也照样学样,把他们的地盘剥回来。那我就成了河东郡最大的地主,到时候,想干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眉头紧蹙,嘴唇微抿:“反正那些黔首给谁都是当佃农,还不如给我当,我给他们的租子放得宽松,再给他们高产的种子。若他们感恩,我便给他们良民户籍,若是闹事儿,就给他们乱民户籍。乱民户籍,每年安排有一个月的劳役,良民户籍,无劳役。如此一来,那些世家的田无人耕种,自然就瓦解了他们的根本。”

王莽听完若有所思地看了王卓君许久,忽然问道:“你心目中的理想国是什么样的?”

第16章 改良造纸术

理想国?

王卓君有些奇怪地看向王莽,像是在说对方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你不觉得我们前世就是最好的理想国吗?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对比这里的封建王朝,已经是最好的时代了。”王卓君杏眼瞪得圆溜溜的,要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穿越呀,当郡主的日子,过得也没多好,玩具就算是自己做,也没有现代的小朋友们多。

王莽被王卓君眼眸中的理所当然惊到了,他移开视线,掩去眸中的惊讶,放在桌上的左手微微握紧。

“那样真的可以建设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家吗?”他望着窗外,回忆着自己前世。

王卓君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萦绕着一股阴郁的氛围。

她大着胆子,一把抓住他垂下的右手:“大父!你还有时间,十年,你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用这么长的时间,我可以把生意做大,买下天下的土地,而您可以振兴农业,扶持寒门,我们还那么多事情需要去做。刘秀再厉害,也赢不了大炮的。请您相信科技的力量!”

“那么,你会做生意吗?”王莽听着小豆丁的豪言壮语,忽然好奇道。

王卓君被问住了,她目光飘忽了一下,但很快重新振作起来:“虽然我不会,但是我能找人学啊!”她可是有百万粉丝团,打赏榜单的叔叔姨姨们,有好多都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

视频求助不方便,大不了,她研究研究搞直播啊。

让叔叔姨姨们现场提供援助。

“而且,我的发明是稀缺产品。做稀缺产品还能赔钱?”王卓君信誓旦旦地说着。

王莽调侃:“那你之前赚了多少?”

王卓君歪着头苦恼:“我的香皂交给母妃铺子了,应该赚了不少吧?”

“看来还要问问太子妃,你的香皂赚了多少钱?”王莽轻笑。

王卓君不满地瘪起嘴:“阿母的铺子只在长安开了一家,作坊产量也不高。要是我来做就不一样,我打着长安贵人用的香块,去赚那些世家的银子。”

王莽听着孩子气的梦想,忽然心头一直压着的巨石都像是松快了许多。

他赞许地点点头:“倒真是门好生意,不然我先入股五十两金子?”

王卓君惊喜地一跳三尺高:“真得?!太好了,大父英明!”

说着就抱着王莽的右臂使劲儿摇了摇,末了又问道:“既然已经给了钱,再给我几个人还有铺子吧,到时候,我算您七成股。我手持专利,也只要三成哦!”瞧着她一脸你赚大了的表情。

王莽只觉得好笑:“行了,明日休沐,我跟你一起去。”

王卓君震惊了,她这大饼还没画完,投资方居然这么爽快的就吃下了。

“可我还没准备第二件商品,要不再等等?”

王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还是不太习惯跟一会儿一个主意的小孩子长期相处。

片刻后无奈道:“那你就在刚刚你住的院子里慢慢研究,需要什么都让下人给你准备。”

王卓君就这样被王莽派小黄门把她撵走了。

看来,这画大饼不能画的这么早,回去的路上,王卓君总结着。

不过,王卓君回屋就放心的开始晒竹子,新鲜的带有水份的竹筒,并不适合当做烟花的外壳。

所以需要曝晒,将竹子的水份晒干。

长安八月的天气很热,雨水也不多,正适合晒竹竿。

看着院子里堆满的竹子,王卓君瞟了眼张合,又瞪着中间的竹子。

张合也挺无奈:“您吩咐的事情,自然是多多益善,况且竹子涨势很快,今年砍得,过两年就能长出来。”

王卓君听到竹子的涨势很快,想起大父书桌上一堆的竹简,忽然想起,她怎么忘了造纸术了?

其实西汉也是有纸的,只是那些草纸质地粗糙且容易晕染,不能用于书写。

直到东汉蔡伦改良了造纸术,纸才开始慢慢替代竹简。

王卓君看向张合:“你去给我拿些草纸来,再去纸坊找几个人。”

还好是在上林苑,上林苑面积很大,而且有多个工坊,这些工坊生产的东西一方面供给皇室,一方面也对外出售,属于少府经营的产品。

王卓君说完,又抬手拦住他:“算了,还是我同你一起去吧。我想现场看看草纸是怎么做的。”

张合赶紧跟在王卓君身后:“郡主,要不叫上香月?”

“也行。”

知道小张叫上香月是为了保护她,王卓君也没反对,香月身手好,多个人也能帮忙干活儿。

造纸工坊离建章宫很远,王卓君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毕竟才五岁,体力有限。

于是已经十一岁且身形高挑的香月就背起王卓君继续往纸坊走。

走进纸坊的院子,就看到里面一排排晾晒的黄色麻纸,粗瞧着就能看出上面还留有清晰的植物纤维,王卓君不用开口,那边张合已经快步上前,找到纸坊的主管沟通起来。

这个皇宫,跟皇帝有关的消息传得最快。

王卓君刚跟在王莽身边没两天,阖宫上下就都知道了她的名号。

工坊的管事是一位女官,女官制度是早几年从王莽开始参政没多久,就帮忙给当时的太后王政君建立的制度。

王政君接纳这种选拔制度的理由也很简单,这种制度能让她更好地管理后宫,后宫制度清晰,便于管理,她才有更多时间投入到前朝的朝政上。

无论是宦官还是女官,能够成为有品级有俸禄的宫人,皆是需要层层选拔,且每年还会进行一次年度考核,只有业务考核过关的人才能继续保有品级。而选拔考试,却不是年年都有,一般会在空缺超过十人以后,才会针对空缺进行一次选拔考试。

因为后宫管理的内容很细,很多部门工作内容对专业性要求极高,所以一般很少存在跨部门考试。

王卓君也并不是很了解女官制度,只是大概知道女官共分五等,在母妃身边伺候的壁月和秋月两个贴身侍女为四等的中使。

第17章 这孩子可以扔了

而她身边的明月是五等青衣,至于香月并没有考过选拔考试,故而没有品级。

而眼前的这位是一位三等贤人,看起来已经四五十岁,头发花白,但精神奕奕。

她的鬓发和常见的女子不同,西汉流行垂髻,而她则是将头发高高挽起梳成高椎髻,用发油梳得一根头发丝都没落下来,看起来精干麻利。

“奴婢见过郡主。”贤人上前躬身一礼。

王卓君抬手:“快快请起,我今日有事来请教尚宫,贤人不必多礼。”

贤人已经从张合宫中知晓王卓君的来意,便极其配合地跟王卓君解说着造纸的整个流程。

王卓君跟着贤人观察了一圈后,大概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第一就是纸浆,如今的纸多使用大麻和苎麻为原料,捣碎植物纤维的工序不够彻底。直接造成了后续打浆和抄纸的效果不够好。

而抄纸这一步也用得是浇浆成型,因而纸质偏厚,也比较费料。

王卓君转完了一圈,便冲尚宫笑笑:“多谢贤人答疑,我看得差不多了,就先回了。”说完又指指身后的下人:“或许过两天我会让他们过来学一学打浆之类的手艺,还望这里的匠人不吝赐教。”

纸坊这边的位置之所以这么远,就是因为这里并不完全都是宫人,还有一部分是并未净身的匠人。

上林苑毕竟不是皇宫,里面除了行宫满足皇室游玩享乐,还有很多是少府经营的产业。产业内,宦者和宫人多是从宫中派出来的,但许多工坊都要用到工匠,自然也不能让匠人也净身。

而从大父王莽登基后,就下令暂不扩招宫人,如今五年过去,随着一些年满35岁的宫女陆续离开,和一些宦官病死老死后。

上林苑这边就更缺人了,自然扩招了更多匠人过来干活儿。

王卓君说完,贤人便恭敬应下。

王卓君便跟小张使了个眼色,小张就去忙活了,而她跟着香月迈着步子往回走,刚走了一半,就见跟在王莽身边的小黄门带着一行人抬着一个竹舆从对向走过来。

王卓君还没见过这个,有些好奇,也不是竹舆有多贵重,主要是她才五岁,她以前的天地也只有一个小小的东宫。

因皇帝王莽不喜乘轿,故而太子王临上朝也是腿着去的,太后和太子妃又不怎么出门,故而用不上。所以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在宫内乘轿了。

小黄门见到王卓君,便快步迎了上来,躬身行礼。

“你这是去哪儿啊?”王卓君问道。

小黄门笑答:“正是来接郡主您的,陛下听说您去了纸坊,知道这里实在远,便让奴婢带人过来接您了。”

王卓君听了也开心起来:“真得?坐这个?”

小黄门抬手:“这自然是让您坐的。”说完手向下一压,几个抬轿夫便将竹舆放到了地上。

王卓君欢快地坐了上去。

小黄门待她坐稳后,一抬手,一行人便转身往回走。

这个竹舆是不分前后,席地而坐,坐在上面还挺平稳,而且大概是王卓君体重很轻,轿夫们脚步很快。

连跟在一旁的香月都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不过这点儿运动量对香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轿上的王卓君开心过后,脑中划过一道思绪,怎么自己才刚过来,也没在纸坊待多久,天家派的人就来了。难不成自己前脚离开,大父后脚就知道了?

大父宫里的宫人嘴可真碎,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人,王卓君倒也不在意。

她大部分的秘密都已经被王莽知道了,而金手指的秘密,其他人看不到当然就不可能猜到。除了金手指,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毕竟想要换取帝王的信任,自然是需要牺牲一些什么的。

王卓君眸光微沉,唇角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笑容。

回来的路,大抵走得快,只用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

王卓君一路上还特意拿出平板拍了拍自己坐轿的视频,今天去纸坊加上坐轿,素材内容已经够剪一条短视频了。

哪怕日常再忙,王卓君也没忘了她的网红事业。不经营粉丝群体,她做生意的时候还怎么在线求助呢?

回到建章宫,王卓君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瞬间眼睛一亮:“今天吃什么?”

“凉面。”王莽说着推了一碗到王卓君面前。

王卓君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凉面,咽了咽口水:“这个汤饼没有汤……”她在东宫吃到的面条一般都带汤,而面前这碗是干拌面,里面放了葱花和小菜。

“是面。”王莽看着她快速爬上椅子,不由感慨:“你倒是挺灵活。”

王卓君已经拿起筷子快速扒面:“那当然,我三岁就会爬树了,阿翁说,颇有他当年的风采。”

听到这句话,王莽举着的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当年?”

“嗯,听阿母说,阿翁当年还喜欢玩……”

王莽皱紧眉头,没好气地打断道:“行了,朕生的几个儿子,没一个像样的!”他一想到当年回去被儿子糊了一袖子泥巴的情景,都觉得这孩子可以扔了。

王卓君听王莽提起孩子,思来想去,还是想问问:“大父,你不是应该有六子的吗?”其实,王卓君也发现,她从没听父母提过王安以外活着的皇子。

王莽侧眸看向王卓君,对上他冰冷带有锋芒的视线,王卓君瞬间起了一身冷汗,她的手一抖,筷子就掉到了地上。

“失……失礼了。”王卓君赶快跳下凳子去捡筷子。

筷子却被王莽抬脚踩住了,重木翘头的鞋底就这么落在自己掉落的那根银筷上。王卓君紧张地趴在地上抬起头,仰视着这个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的帝王。

她应该把握好那个度的,是王莽这几日的温和让她渐渐放松了警惕。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脸色却苍白如纸。

王莽的视线平静不含杀意,只是这么静静地注视她,良久后,他抬起脚,将脚下的筷子踢开:“脏了的筷子,丢了吧。”

第18章 郡主居然是穷光蛋

王莽的声音如同大提琴的琴声一般,深沉而阴郁。

大父有洁癖这件事,早在她第一次弄脏他的衣袖,就被丢去洗干净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他刚刚的那句话,应该只是在说筷子吧?

仔细想想,只要将洁癖一事和王莽之前提过只有大母一个妻子的事情串联起来。

王卓君就意识到了,他连对人和对待感情也有洁癖。

那么无论大母是不是他所爱之人,他都不想和第二个人发生关系。

那原碧到底是?

王卓君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另外一双筷子。

匆匆忙忙把凉面吃完了。

回到自己房里,王卓君面色痛苦地揉着肚子径直躺到了床上。刚刚那么情绪紧张又吃得快,这会儿明显有些胃肠胀气不消化。

看到王卓君这个样子,明月顿时紧张地跪在床前:“郡主,您不舒服吗?”

“没事儿,只是不消化。”王卓君拽住明月的手:“不要去请太医!”她不想让大父知道。

明月不赞同道:“这哪儿行!”

王卓君反驳:“小儿胀气实在常见,你帮我揉揉,再不行拿针给我扎手指,母妃以前给我做过的,你不是看到了。”

明月叹了口气,低声不情不愿地应道:“唯。”

被明月揉了不知道多久,王卓君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她像是看到了史书中的王莽,那个人有着一流的演技,却更加自我。

与登基后仍然克制的大父并不相同,大父心目中的理想国究竟是什么样呢?

醒来的时候,王卓君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这个睡衣是她特意让制衣坊的人给她做的,版型宽松,穿上没有束缚感。

王卓君也没起身,直接喊人:“明月,更衣。”

换好了衣服,王卓君看着桌面上的竹简,就问明月:“那是什么?”

明月顺着王卓君的视线看过去,倒有些奇怪郡主竟然不知道:“那是您私产的账册,您不知道吗?”

王卓君眯起眼回忆了一下,她每年有食邑,生辰时还有各位长辈朝臣给的贺礼及封赏,再加上年纪小,她几乎不用出门回礼,那这五年来,她岂不是纯赚,她居然是个小富婆?

想到这里,她瞪大了眼睛:“那我的私产有多少?”

明月听到王卓君的提问,苦笑道:“除了不能买卖的贵重物品,其他的钱粮,一部分用来发咱们宫里宫人的工资,剩下的全部用来给您买做实验的材料了。去年,您买了十只小猪,说是要实验阉猪,还有猪油用掉了百斤,还有贵重的胡麻油……”

“停!”听到明月的话,王卓君只觉得头都大了,这听来听去,她不还是个穷光蛋。

不对啊,她明明在这个古代,已经成为了贵女中的贵女,几乎是站在同年龄女孩中的金字塔顶尖了。就算是跟其他与穿越者同行对比,她穿越后的身份比十分完美,可以说投胎的时候中了头彩。

而且,她视频账号里面的钱,明明有那么多零,不管在哪个世界,她都应该是有钱人啊?

胡麻油就胡麻油吧,还贵重的胡麻油,能有多贵?

王卓君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

“猪油是五十文一斤,胡麻油在郡主刚买的时候,是二百文一斤,后来郡主买的多了,直接导致长安城里的胡麻油涨价了,后来更是高到五百文一斤,但您后续还是继续购买了很多。”明月语速很快,她管着王卓君的私库,自然知道王卓君的实验发明花起钱来,才是真的花钱如流水。

她在慈幼院里待过,知道一枚五铢钱就能买半斤粮食,煮成稀汤,够二十来个孩子吃一顿了。

但毕竟这些都是郡主的钱,郡主的发明也很重要,明月从未因为王卓君花钱如流水而提出过异议,甚至还尽量将之前郡主做出的残次品香皂卖出,以此来节约一些银钱来继续供给王卓君的研究材料。

“毕竟我也想试试胡麻油制的香皂跟猪油皂之间的差距嘛!”王卓君干笑了两声。

挑了挑眉,王卓君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反驳道:“还好差距不大,之后我不都是用猪油制皂了?”

明月垂眸:“的确,猪油相对来说比麻油皂低廉,但前后足足买了百斤以上,花了至少五六千文。”

“五六千块?这也不多啊。”王卓君不管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对金钱都没有什么概念,在现代的时候,她生在普通的书香门第,从小不用为金钱忧愁,求学顺利,一路读到博士。

就业顺利,干的又是高薪工作,再加上她对物欲要求不高,虽然会看着银行卡里的数字高兴,但花起钱是真的没有概念。

而且她前世的研究材料都是公司或者学校提供,她也没在这上面花过钱。

到了新朝就更没有了,她一直在宫里,除了偷溜出宫那次,后面买东西都是让别人买。而且古代和现代,钱的价值完全不同。

就算是在现代,沪币跟别的城市的人民币还有壁呢,更何况是跨越了两千多年的新朝。

明月挑起眉:“一位九卿的年俸是三十万公斤粮食。四文钱可以买一公斤粮食,九卿们的年俸折合成钱,也就是120万钱,月俸10万钱。”

“你瞧,连他们月俸十分之一都不到。”王卓君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花的不多。

明月认命了,自家郡主天生的富贵命,怎么可能了解这五六千文能养活多少人。

“好吧,之前您实在缺钱,都是找太子妃贴补,听闻太子妃去年一年靠香皂也不过赚了两万钱。”明月随意地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却没想到王卓君倒是突然震惊了:“才两万钱?那岂不是说,我发明香皂用的钱都没赚回来?”这怎么可能,自己居然亏了这么多?

不是说穿越者只要拿出香皂,就能在古代市场上咔咔乱杀的吗?

怎么自己穿过来,开局手握金钥匙,口含金汤匙,居然把自己折腾成穷光蛋了?

第19章 穿越者必备发明

不行,以后做实验还是要节约一些,就算现在实验成本被大父承包了,可大父这些年也不宽裕,这些年灾患频频,赈灾的银钱多是从少府支出,少府那边的私库都快变成国库了。

“那我从这次造纸开始,就不那么浪费了,节约一点儿,本来想用构树皮呢。算了,要不先去收些旧衣服,再去找一些稻草麦秆还有麻,农家谁不是囤着麦秆编草鞋,你让人多准备些。旧衣服就买些最便宜的麻布去换,就换那些已经不能穿的旧衣。”

王卓君一边说,身后的明月已经快速记到了随身带的竹简上,她一边听着,一边想,原来郡主只要知道没钱了,也是能节约成本的,早知道她早就跟郡主哭穷了。

那头王卓君说得口干舌燥,回头看着明月的表情,她抿了抿唇歪头挑眉:“怎么样?这回够节约吧?”

“自然。”明月温柔一笑,将竹简摊在地上晾干。

王卓君起身走向另一侧的房间,那边有一套桌椅,她爬到椅子上,便让明月过来给自己磨墨。

然后一边在平板上搜索和造纸有关的短视频,一边抄写着里面造纸的步骤和使用材料。

王卓君前世就是书法社的社员,初高中六年,都认真参加社团活动。

虽然成不了书法大家,但简单书写还是难不倒她。

翻了好多材料,使用破布麦秆稻草再加上麻和树皮,上林苑里虽为汉武帝时期修建,但宫殿需要持续的维修,维修时需要使用不少木材,而树皮是第一个要被刨掉的。

“香月,你让人去木工坊看看有没有被刨下来的树皮,有的话,就让人运过来,这东西又不用钱,多来点儿也行。”

说完,王卓君已经把简单的使用材料和造纸流程都抄写了下来。她将记述使用材料的那几片竹简递给明月,将造纸流程那一部分收进了自己的百宝箱里。

虽然造纸工艺将来是要交给别人的,但不能一开始就泄密了。

王卓君收起百宝箱的钥匙,把平板拿出来剪辑上午的视频。

发布完后,就激动地等着评论,她这回想看看评论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出现了,穿越者必备发明】

【小郡主要研究造纸术了,还好有陛下当后盾,不然会被强取豪夺】

【听我的,穿越必备技能是火药!】

【楼上的,你们是没看见小郡主炸房子吗?就这还是为了研究烟花。】

【学得差不多能跟小郡主一起穿越吗?】

【好久都没看到郡主的正脸了,看老菜帮子吵架哪有郡主可爱,坐轿子的郡主超可爱!】

【之前没纸,郡主是怎么擦屁股的?】

【郡主不是去纸坊了?那种草纸可能用来擦屁股。】

看着评论区开始讨论起自己上厕所,王卓君满脸问号,至于她上厕所……

好吧,她一般是用麻布擦,这种布是经过清洗晾晒重复使用的。也有人用丝绸,但王卓君觉得丝绸滑溜溜的,不够贴肤。

至于西汉的纸又硬又厚,很明显不适合当厕纸。

当然这些事情,王卓君并不打算跟评论区的粉丝们讨论。

看着跑偏且一条实用的内容都没有的评论,王卓君悠悠地叹了口气,刷了几条别人的视频,忽然发现,她因为不太方便录音,因此,之前也只是录制现场音+字幕进行剪辑,偶尔配合内容插入一些BGM。

而别人会录一些解说,那么她完全可以在视频后进行提问的。

比如这次就问一下造纸术改进需要注意的方向,下次问一下做独门生意需要从哪里做起。

王卓君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个新大脑好像没上辈子的好用啊。

她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新大脑并没有完全发育完成。而这些从她习惯性的儿童化语言和思考,就能看出来。

这就是王莽即使知道她拥有成年人的记忆,仍然会把她当做孩子的原因。

可是视频都已经发了,王卓君就想着等这两天把烟花和造纸的视频录完,再问问。

做实验本就是很繁忙的事情,王卓君以此为借口跟王莽请了假,不用继续陪他上班,但并不意味着不用早起。

王卓君一大清早就陪着王莽吃早饭。

尽管前一天的吃饭并不愉快,可王卓君就住在王莽的宫殿内,这里只有一个用餐的房间,自然只能一起吃,还好心大的王卓君没有再因此积食。

席间她也很少说话,只是匆匆吃完,就回她自己的院子里。

院子里堆着各种废料,看上去乱糟糟的,但仔细一看,下人们已经将各种东西分门别类摆放在不同的位置。

至于让小张从纸坊借来的全套工具也都放在院子的另一侧。

因为王卓君让人准备的材料里还有大量的煤,院子里储水防火的大缸今天数量直接翻倍,每个缸里都装满了水。

王卓君是为了缩短实验时间,自然是需要用水煮来加快泡料的进度。

昨天下午王卓君就让人在院子里搭了个大灶,找了口大锅。

将麻、麦秆、稻草、树皮甚至旧衣都分别称量,记录好比例,在加满水的大锅内熬煮,为了加快脱胶的进度,还加入了适量石灰。

就这个熬煮过程,就花了几乎一天时间。

第二天,王卓君让人将纤维捞出,仔细观察后,发现并没有变成纤维化,对比后,她觉得恐怕这些东西要继续浸泡。

于是,就这么过了几天后,王卓君确认材料已经脱胶后,已经但到这一步并不能直接加水混合变成纸浆,而是要根据不同的材料,进行发酵。

又发酵几天后,才让人把纸浆放进布袋内,进行清洗,主要是洗去纸浆中的石灰渣和煮料的溶解物都清洗干净。

然而洗过后的纸浆严重发黄,这样并不能做出洁白的纸。

王卓君开始继续查资料,发现之前看的视频把步骤写得太简略了,纸浆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晒白。

一看到这个时间,王卓君只觉得天都塌了,别说两三个月,下个月她就要回宫了!

这味道难闻的纸浆,母妃怎么可能让她带回东宫?

第20章 生辰宴的烟花

看到这个时间,她不由想,要是在现代,漂白剂一下去,她也用不上等着两三个月了。

纸张常用的工业漂白剂是高浓度的双氧水——过氧化氢。

但无论哪种化学反应,王卓君都做不了。

她思考了很久后,决定再在上林苑待上这两三个月。

趁着造纸事业停滞的时间,王卓君终于实验出了烟花的配比,准备把它当做自己生辰宴上给母亲的惊喜。

于是,生辰宴那天,王卓君跟在王莽身后走进了太子王临的宫殿。

五岁生辰,本就是家宴,只来了一个相熟的堂姊,父母以及她的几个庶弟妹们。

王卓君未婚的堂姊妹皆是三伯王安所生,而庶弟妹她也不熟,大父很重嫡庶,庶出在他眼里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阿姊,你来了,我前阵子送你的万金油好用吗?”王卓君走上去抓住堂姊王菱的手。

王菱是一个眉眼清秀的姑娘,被王卓君这么一抓,羞涩地露出一抹浅笑,然后从袖口掏出一个香囊递给王卓君:“很好用,这是送你的回礼,你的生辰贺礼我命人送去你那里了,你记得看。”

王卓君看着香囊上精致的黄色小狗也惊喜地笑道:“是大黄!阿姊你的绣工真好,太厉害了!”

王菱听到她大声的夸奖,瞬间连耳根都变得通红,声音细弱蚊蝇:“还……还不是很好。”

王卓君拉着她挨着坐,这种家宴,并不会像平日里在大父那里,一起围着桌子坐,而是分餐分桌吃饭。

她跟王菱讲着自己最近发明时遇到的问题,以及造纸术如果发明出来有多厉害,还给王菱画饼说等纸造出来,将来她一辈子用的纸都被她承包了。

王菱认真的听着,一双乌黑的眼睛里透着雀跃,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堂妹,但父王并不喜欢自己和太子的孩子有过多亲近。

“阿姊,我今晚给母妃准备了一个惊喜,到时候你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的!”王卓君神秘兮兮地跟王菱说着待会儿的节目。

她特意把这个只燃放一次的烟花留在了饭后。

一群人一起吃饭,进度果然很慢,但因为席上坐着王莽,就连才三岁的庶弟都不敢闹脾气。

饭后王卓君便走到了中间,满脸笑容:“今日是我的生辰,为谢谢各位帮我庆贺,故而准备了一个惊喜,请大家移步院中。”

太子王临迈着长腿,他身形高大,风度翩翩,与王莽有五分相像,远远看看如同一位儒雅的贵公子。

他走到王卓君身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抱在怀中:“你就是为了这个惊喜烧了三个院子?”

王卓君连连反驳:“没有烧,每次我都看着,最多就是烧了大黄的豪宅,我可没有波及房屋。”宫殿都是木质结构,她怎么敢那么放肆。

太子抱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那大黄可真是受苦了,孤也想看看你的惊喜值不值得牺牲大黄的豪宅。”

王卓君挑眉自信道:“你放心,一定让你惊掉下巴。”

王卓君指着院中的一处空地道:“就在那里,放我下来。”

王临将王卓君放到地上,然后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你都这么久没见阿翁了,怎么见到后也不过来看看阿翁给你带的礼物?”

王卓君嘴角抽了一下,她并不是很希望看到不靠谱的王临送给自己的礼物,他曾经送给过自己一瓦罐蝌蚪,最后搞得一院子青蛙呱呱叫,吵得她晚上根本睡不着。

还送过小羊,那对只有三岁的她来说,简直是杀伤性武器,顶的她差点儿没上西天。

送活物就算了,就连玩具也都是最与众不同的,阴森恐怖的面具,墓地出土的青铜鼎,王临又迷信又喜欢神神鬼鬼,还喜欢挖坟。

当然这个爱好被东宫瞒得死死的,王卓君虽然不怕鬼,但是也架不住王临一边给自己科普,一边还把墓里的东西送自己。

这种伴手礼,大可不必。

他目前为止送过的最靠谱的礼物大概是大黄,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黄狗。

东宫的小朋友们都很喜欢,但是他们几乎没有收到过王临的礼物,因而也只能在来自己院子里的时候,跟大黄玩一会儿。

王莽过来的时候,王临的脸色一白,赶忙拉着王卓君后退了一步。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后,王卓君喊了一声:“开始吧!”

紧接着,数秒过去后,一个光点如星光一般飞向天空,炸开的那一刻,如同万千星火一般璀璨。

一个普通的圆形的布满星光的烟花里,凝聚着王卓君几个月的汗水。

她走到母妃的身边,看着她惊喜地望着天空,脸上的被震撼到的样子,让王卓君非常满意。

还没等众人回神,她便拉了拉刘忻的手,刘忻下意识地就把她抱进怀里。

王卓君顺势搂着刘忻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的生辰,是阿母的受难日。这个烟花,是送你的礼物。喜欢星星的阿母,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好半天后,几个孩子才兴奋道:“哇!”

“好厉害!”

“太美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刘忻露出了一个轻柔的微笑,这孩子,怎么可能让她不爱。

身后的壁月担心怀孕的刘忻,伸手想从刘忻手里接过王卓君。

却见刘忻摇了摇头,将王卓君放到了地上,她知道,生有宿慧的王卓君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被人抱着。

一行人欣赏完这只有一刹那的烟花,也都极为震撼。

却听王莽突然开口:“把它改成信号弹如何?”

“父皇!”王临失措地惊呼出声,他当然知道父皇这句话是说给女儿听。

他最近一直在外巡察,也是因为长女生日才提前回来,回来前就收到了父皇非常宠爱女儿的消息。

他之前还觉得奇怪,父皇那种人,他几乎从没见过他像一个父亲那样真正的喜欢过哪个儿子,怎么会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女儿。

“信号灯吗?”王卓君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小意思!”

“那朕期待你的杰作。”说着王莽就带人离开了。

只留下王临看着准备跟上去的王卓君,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给我站住!”

第21章 王临的生辰礼

十分钟后,和王临面对面跪坐在榻上的王卓君不自在地活动着小腿。

建章宫里的桌椅很多,坐惯了桌椅后,再跪坐就觉得腿不舒服。

见王临一直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王卓君挠挠头开口打破寂静。

“阿翁,你的生辰贺礼不用送我了。”

王临皱起眉头,双手环胸:“那个信号弹你能做得出吗?”

王卓君挑起眉,咧唇一笑:“今天的烟花没看吗?我做的!”说着她骄傲地挺起胸脯:“那信号弹比烟花简单!”

王临沉默地看了王卓君许久,他的眼神深沉且复杂,许久过后,抬手轻轻地摸了摸王卓君的头:“你不会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

王卓君有些不解王临话中的意思,她带着疑问的语调喊了一声:“阿翁?”

王临站起身的那一刻脸上重新带上以往逗弄女儿时的笑容:“那么,猜猜这次阿翁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王卓君苦着脸:“你不会……带了哪个墓里挖出的东珠吧?”她记得走之前王临说此去海边,定要给她找到最美的珍珠。

王临拍着王卓君的脑袋:“怎么会,等我让人把你的礼物带进来。”

过了一会儿,就见两个寺人扛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放到中间后,王临拉着王卓君走到箱子面前:“打开吧,一定让你惊喜!”

王卓君抽了抽嘴角,心里默默吐槽,希望不是惊吓就好,这么想着,她接过王临递给她的钥匙,将箱子上挂的大锁打开,隐隐的就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她回头看了一眼王临期待的表情,无奈地双手扶着箱子的边沿,一个用力,木箱的盖子被她掀开。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臭鱼烂虾发酵后的臭气!

“呕!”

“呕!”

屋里所有人都被这迅速扩散开的臭气熏得不停干呕,尤其是好不容易已经摆脱孕吐的刘忻这会儿面色苍白,赶紧拿帕子捂着口鼻,抬手招呼壁月跟她离开。

至于在箱子前面直接接受臭气攻击的王卓君,差点儿没被熏晕过去,但这会儿臭味已经熏得她双目含泪,鼻涕横流。

她用力把箱子重新盖了回去,就听几个庶弟庶妹躲在门口小声说着。

“还好阿翁不给我们送礼物。”

“我也不想要这么臭的东西。”

“阿姊太惨了,她像是要被臭味熏晕了。”

“真臭!”

好嘛,合着刚刚除了堂姊和大父走了,其他人都还在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王卓君咬牙切齿地扭头看向王临,眼睛里满含着被臭味熏出来的泪水。

王临也刚干呕完,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不敢跟王卓君对视。

“这个啊……主要孤这次是第一次去海边特意给你带回来的生辰礼。”

王卓君从怀里摸出一块香帕,捂住口鼻也不听了,直接往外走,这一大箱子简直堪比臭气弹的效果,屋子里的臭味一时半会儿都散不掉。

“诶!别走啊,我还没说完。”

王临赶紧追上王卓君,还继续补充道:“这是阿翁辛辛苦苦千里迢迢给你带回来的,你好歹把礼物拆了啊!”

毕竟外面空气流通,闻不到臭味的王卓君把捂住口鼻的香帕拿了下来,回头抬头瞪着王临:“阿翁,那是什么臭鱼烂虾,臭成那个样子,需要你千里迢迢运回来?”

王临用力揉了揉王卓君的脑袋:“怎么说话呢!阿翁也没想到那东西居然会臭掉!”

王卓君翻了个白眼,她刚刚那一瞬间也看见里面放的都是蚌:“那你总能想到那东西离开海水是会死的吧?”

王临轻咳了两声:“咳咳,这……孤不是忘了。”

“你该不会真不知道吧?”王卓君瞪大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王临从小到大没有去过海边,这个年代,信息闭塞,他或许是真不知道?

“海边的人没跟你说吗?”王卓君不可思议。

王临移开视线:“这个……大概因为孤说想让你体验一下开蚌挖出珍珠的愉快~”

“……”

王卓君没话说,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先说出这种话,下面的人估计就不好提醒了。

最终王卓君第二天还是用棉花堵上鼻子,在院子里把那堆蚌一个个打开。

汉朝还没有掌握养珍珠的技巧,所以王卓君忙活了好半天,也没拆出一颗珍珠,她黑着脸,一边拆,一边抬头去看围着面巾隔绝气味,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王临。

王临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多都是空的,他眼神飘忽,还记得他第一次从这蚌里拆出一颗又大又美的珍珠时,那个心情,比见到任何稀世珍宝时都要激动。

他原本也只是想与爱女分享这同一份的激动,没想到中间出了些小差错,他只好一直守在旁边,等着见证女儿开出珍珠的那一快乐时刻。

王卓君开着快着,已经有些没力气了,开蚌本来就需要技巧,再加上年纪也小,气力也小。

等她准备开完这个就让阿翁过来自己的开的时候,她打开贝壳后,就看见中间的蚌肉凸起了好大一块。

“不会吧。”她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站在边上专注的王临听到王卓君的声音,赶忙走上去急促地问道:“怎样样?”

王卓君伸手在滑腻的蚌肉里捏了两下,等捏到好大一个硬块后,瞪大了眼睛,冲王临露出了一个非常兴奋的大笑:“我!挖到啦!”

“快看看是什么样的!”

王卓君用小刀在蚌肉上划了几下,从里面抠出了一个又大又圆泛着粉色的珍珠,她拿着珍珠在一旁清水盆里洗了洗。

然后就将粉色的珍珠高高举到自己面前,在阳光下欣赏着这颗显着柔和珠光的珍珠,她看了许久后,攥紧珍珠,一下子从地上跃起扑进了王临的怀里:“谢谢,阿翁,我喜欢这份礼物!”

他送自己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一颗珍珠,而是在找寻珍珠时产生的诸多情绪,以及最后得到珍珠时的这份快乐。

王临轻轻地拍打着王卓君的后背,笑得开怀:“是嘛,阿翁就猜到你一定会喜欢。”他眼中的喜悦慢慢褪去后,就想起了女儿刚出生时的事情。

第22章 一个好父亲

那时候,他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喜欢这个女儿,因为当时他最想要的是嫡长子。

那是他当上太子的第一年,非常的希望得到一个嫡长子。

然而,终究没能如愿。

但这个聪慧活泼的女儿就像是风一般,来到了自己的世界。

如果说母亲对孩子的爱,是与生俱来的。

那父亲对孩子的爱,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尤其是,生下这个孩子的女人与自己的感情并没有那般深厚。

女儿早慧,且好动,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他小心的观察着这个小家伙儿,时间久了,他忽然觉得,他想要当一个好父亲,一个跟父皇完全不同的,真正的好父亲。

他想把他童年没能体会到的所有快乐都带给她。

当一个好父亲的过程,是漫长的,他笨拙地学习着怎么抱孩子,跟孩子一起玩耍,虽然过程有时候并不是很尽如人意。

但女儿和其他人不同,就像现在,她永远会直白的告诉自己,她喜欢!

想起父皇那天看着女儿的眼神,他紧紧地抱着女儿,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即使是父皇,也绝不可以!

女儿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那如神迹一般的烟花,是年仅五岁的她制作出来的。

他一直把她这些异于常人的发明隐藏着,却没想到,不过去巡察了两个月,女儿的奇异之处就被父皇发现了!

该怎么办才好?

“阿翁?”王卓君见王临抱着自己半天,一直不撒手,用力把鼻子里的棉花拽出来,就闻到到一院子的臭味,嫌弃的趴在王临身上:“剩下的让别人来吧,这院子再不收拾就不能要了,我们赶紧走吧?这颗珍珠送给母妃做发簪怎么样?”

王临顺势抱起王卓君:“行,已经送你的东西,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我给你母妃也带了礼物。”

王卓君赞许的点点头:“不错嘛!”

“你到底怎么被你大父带到身边的?”王临不经意问出的这句,却是他从知道消息时,就一直想问的。

王卓君皱起小脸,想起自己跟大父第一次见面就掉马的事,就不由地悠悠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

“所以呢?”王临打破砂锅问到底。

王卓君只好眨眨眼:“我这么优秀,那天在让酒坊的寺人帮我提纯酒精。知道酒精有什么用吗?有了伤口,用酒精涂抹可以抑制伤口发炎的。消毒圣品!看到我这么优秀,大父自然觉得很值得待在身边让我一展所长!”

“这么好用,就不给阿翁准备些?”王临也看出王卓君还有很多事都没说清楚,但既然问不出,便也不打算再问了。

王卓君想了想:“也行,那坛酒精挺多的,我分一点儿给你。”说完又眯起眼睛,凶巴巴地瞪着王临:“你可不许当酒喝,会喝死人的。”

“酒精啊,酒中精华,听起来就很厉害。”

王卓君赶紧抓着王临的衣襟认真警告。

……

三日后,陪着父母过了两天快乐时光的王卓君又重新被王莽叫回了建章宫。

毕竟她的造纸实验还在进行中,另外王莽还给她指派了制造信号弹的任务。

王卓君看了看还在晒白的纸浆,便投入到制造信号弹的工作中去。

之前她将每次实验的火药配比都记录的一清二楚,因此,在制作信号弹的时候,只需要对烟花炸裂的幅度和高度进行一个调整。

几次调整后。

一个炸开幅度不大,但升空高度够高的信号弹就制作完成了。

然后,王卓君并没有急着把成果交给王莽。

而是又在里面加入了不同的金属粉,开始调整信号弹的颜色。

不同颜色的信号弹,可以代表不同的信号。

实验了几个不同的金属粉后,王卓君配出了四种不同颜色的信号弹。

分别是白色、红色、绿色、黄色。

夜里,王莽带着王临站在园林里,看着几个寺人依次燃放信号弹。

那夜烟花炸开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看到了。

王临对外声称是他从胡商那里买来的烟花,用来庆贺郡主的生辰。

大家也就不再惊讶,毕竟只是个稀奇玩意儿,但又不是什么重要物件儿。

不过确实也有不少人,对这烟花有了兴趣,想打听一下太子跟哪个胡商买的,他们也买来给长辈贺寿。

这事儿被王卓君知道后也很激动,她可终于找到了挣钱的机会了。

不过,挣钱的事儿,到底还是没有信号弹重要。

随着白色、红色、绿色、黄色的信号弹依次在空中亮起。

王莽的视线也在焰火的映衬下变得明亮了,等到天空的烟花消失,四周逐渐昏暗时,王莽低头轻声道:“真是个好东西,你这回立了大功!”

王卓君似懂非懂地拽着王临的手,只觉得王临手心里湿哒哒一片,她干脆只抓着王临的一根手指,摇了摇:“阿翁,那个烟花买卖……”

“不能卖!”王临斩钉截铁道。

三个字落地有声,王莽和王卓君都看向了他。

“刚刚的信号弹不是用烟花改的吗?”王临皱紧眉头,像是不明白王莽怎么会没有制止王卓君买卖烟花的想法。

“要是配方泄露了……”王临的话虽未说完。

但王莽和王卓君也都听懂了。

王卓君自己一个学了多年材化的人,在知道火药配比的情况下,还失败了这么多次。

因此她不以为意地说道:“可是这个配比想要试出来,很难的。”

“这门生意,只要想做,就能做得来。”王莽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看着王临难看的表情,漫不经心地继续道:“你可以找人全程负责烟花的燃放,买的人,只能看。”

王卓君双掌一拍:“好主意呀!”她想了半天后:“不然我开个宴会园,专门给人办寿宴?这样,严格把控烟花燃放?”

“给人宴会礼宾用的?倒是不错的主意,你之前还说不会做生意,这不是还挺有生意经。”王莽赞许道。

王卓君不好意思:“不过是拾人牙慧。”

王临面色仍然不好看,语气阴沉地问道:“修园子?你有钱吗?”

第23章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虽然我没钱,但我有投资人啊!”王卓君自信地冲王莽挑了挑眉:“是吧?我的天使投资人。”

王莽倒也没反驳,而是看向王临:“你既然看到了,应当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建园子的事情就交给你做。”停顿了一刻后又道:“烟花易燃易爆,园子就用砖瓦修建。”

王临面色一紧,低头行礼:“唯。”

王卓君听到砖瓦,便想起了之前跟王莽提过的水泥:“那园子既然用青砖,成本一定不便宜。之前跟您说过的水泥做的怎么样?”

王莽垂眸:“匠人称水泥强度有限,无法达到你之前说的程度。”

王卓君皱起小脸,摸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总结道:“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是材料,八成就是温度。”

不过她并没有看到实际操作的流程,因此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我若能去看看就好了。”王卓君看向王莽。

王莽却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时候,等过些时日吧,你如今不是还在改良造纸术,好好造纸吧。等纸造出来,那可是贵比珠玉的纸,撷取财富的速度可比你造园子要快的多。”

“你要是把上林苑给我留一块开席,我这园子不造也成。”王卓君稍一转头,就有了更节约的主意。

“王!卓!君!”王临一把薅住王卓君的后领,咬牙切齿道。

王卓君却不为所动,只要不谈起王莽的私生活,和她那被逼死的两个伯伯,他本人对她还挺宽容的。

王临紧张地看着王莽的表情,见他没有动怒,才稍稍松了口气:“皇家的园林,用来做生意,回头会被人笑话父皇是缺钱到急眼了。”

王卓君听了,也觉得这个主意确实不妥,不过上林苑这么大,一直这么放着可真浪费,要是能收门票进行参观就好了。

不过大父毕竟是靠儒家人设才能当上皇帝的,他来这样做不合适,等将来父亲登基,她一定要让上林苑收门票。

等王莽离开后,王临揪住王卓君,眉头紧蹙:“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儿?钻钱眼里去了?你的食邑呢?钱不够?”

王卓君歪着头不屑地撇撇嘴:“想赚钱和我缺不缺钱可没关系,那些贵人可真是虚伪,每个人靠着世家不断盘剥底层黔首的土地,靠着汲取庶民的血肉,供养他们奢靡富足的生活。”

“却觉得提起赚钱是不知廉耻。”

“在我看来,他们每个人都不过是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王临听了,蹲下身,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双眸直视着王卓君的眼睛:“你知道吗?我们也不过是那些贵人中的一员,我们的衣食也在汲取着庶民的血肉,我们与他们并不不同。”

王卓君被王临眸中惊人的热度所灼伤到了,她呆呆地张了张嘴,最后无力地垂下头。

“我知道。”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我知道!”

“所以,我在努力的。我一直……”王卓君说着,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王临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想要发明出改善人生活的东西,想要对得起你的食邑,可是小君,你做的这些努力,都比不上上位者的一句话。”

“上位者,可是阿翁和大父不是上位者吗?”王卓君的声音有些哽咽。

王临却道:“我们是,但即使是皇帝,也有很多事是做不到的。”就像父皇也无力撼动朝中百官,各地豪绅及世家。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渺小,一条皇令下达,真正落实到位的情况,却是少之又少。

“但是,等你做出的东西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不一样的,你的烟花,你的香皂,你改良的纸,这一切会让你可以借此站稳脚跟。”王临轻声说着,语气平缓而又坚定,像是在承诺一般。

“阿翁会帮你的。”最后的一句话,微不可闻。

王卓君并没有听到,但她能感受到王临宽厚的手掌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是在给予她勇气和力量。

“我会努力的一直到这个世界成为我理想中的模样。”王卓君攥紧拳头,认真地说道。

皇家避暑的时间结束,陆续都返回了未央宫。

只有王卓君为了造纸,留在了上林苑。

造纸需要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闲暇时间,王卓君开始研究起了印刷术。

印刷术主要面临两个问题,第一是印刷使用的油墨,第二是印刷时使用的活字。

既然活字使用的材料,已经经历过层层验证,证明了,在印刷机出现以前,最适合做活字的字模材料是铅合金。

但制作合金又将面临一重问题,汉朝炼铁的技术尚且有待发展,制作合金,恐怕还有一段路要走。

再三研究了许久后,王卓君还是放弃了铅字,改用了木活字。

而相比之下,油墨的调配就简单许多。

十天后,王卓君已经能够调配出,完全不会晕染开的印刷油墨。

很快,两个月就过去了,看着已经被晒白的纸浆,王卓君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可一直担心有这些纸浆,如果发霉长毛,或者变质生虫,她的实验要重新开始。

找来在纸坊干了十来天小工的张合和香月。

为了减少实验次数,王卓君同时制作了十几种不同配比的纸浆以及纸药。

还准备了十几个大盆,在每个盆里加入清水、纸浆和纸药,再用棍子搅拌均匀。

最后用早就准备好的竹帘将纸超出。

这个简单抄纸的动作,王卓君为了造出满意的纸,早就让张合在水里练了数千遍,甚至她把抄纸这一流程教给了纸坊,让纸坊把捞纸的流程改为了抄纸。

纸坊最近造的纸轻薄了不少,有人满意自然,有人不满意,不满意的人便指责纸坊偷工减料,少府还差点儿问责纸坊的贤人。

故而纸坊现在开了两个槽,一个槽捞纸,一个槽抄纸。

看着张合动作麻利地抄纸放席,随着他不断地操作,洁白的纸胚迅速叠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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