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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长丈夫在朋友圈发“母子平安,可喜可贺”时,大家都在问我:“你什么时候怀孕了?”

发布日期:2025-09-19 07:04 点击次数:191

本故事内容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机长丈夫在朋友圈发"母子平安,可喜可贺"时,朋友们都一头雾水,在群里问我:"你什么时候怀孕了?"要知道,前一天我才参加了医院的爬山团建。怎么可能这么快怀孕生子?我笑了笑,把老公的初恋拉进群:"你们搞错了,生孩子的是她。"下一秒,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此时的他应该是看了朋友圈想和我解释。但是那边的副机长一直在催他。他只能匆忙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和你好好解释!"他还不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他。就在同一架飞机上,和他告别。结婚纪念日这天,我在心里做了两个决定。一是离婚。二是人流。做下决定那一瞬,我趁着没有孕妇到医院做检查的空隙,给自己预约了五天后的人流手术。"叮"的一声。【您的人流手术预约成功,请您三天后到医院进行检查。】"32号,请到诊室检查。"我坐在办公桌前错愕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扶着一个女人,走进我的诊室。男人眉眼深邃,一身白色机长服身姿挺拔,正是南航的金牌机长,我的丈夫。而他视若珍宝扶着的大肚子女人是他的初恋。我心口发涩,想起自己曾在他的钱夹中,见过女人的照片。小小的一张寸照,寸照的尖角已经卷了边,可见他常常拿出来怀念摩挲。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他们高中相爱,五年前分手,女人出国另嫁他人。而女人在国外和别人领证的那天。也是他跟我求婚那天……心绪起伏间,他们进了诊室。四目相对。他眼里也闪过一瞬错愕,似乎没想到会在医院的妇产科遇见我。他对我的工作一无所知。男人薄唇微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难得显出紧张的神情。而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有握着笔颤抖的手,隐隐暴露我痛苦和震惊。这时,女人亲昵揽上他的手臂:"你刚出航司就带我来检查,会不会太辛苦了?""不会。"他一边哄着女人,一边将挂号单递给我。多可笑。一个妇产科医生,竟然给自己老公的白月光做孕期检查……我强行按下眼中涩意,接过挂号单起身为女人检查。仪器一扫,我才发现,女人已经怀孕八个月,快要到预产期了……心像是被人掐住,我差点呼吸不过来。可一直等到检查结束,我都没有开口追问过男人。男人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离开前还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诧异我为什么这么平静。毕竟从前,任何出现在男人身边的女性,我都会追问。但现在,我累了。无论是这段婚姻,还是和男人的感情,我都不想再精疲力竭的去维系了。我更无法接受,男人有一个比我的孩子还要大的私生子……忙碌一天,晚上下班回家。我竟然罕见地在家里看见了他。他似乎是刚回来,身上的机长服还没换下,手里提着一个礼盒:"给你从巴黎带的礼物。"

把礼盒递给我。他还难得开口和我解释:"今天去检查的只是我一个朋友,出航司时碰巧遇见,就顺路送她了。""她一个人怀着孕不方便,孩子也跟我没关系,你别误会。""我知道了。"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毕竟,女人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在隐瞒我、欺骗我……我压下涌动的情绪抬眼看他,想着该怎么开口告诉他,我要离婚和打掉孩子的决定。他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而来电显示是她。他扫了一眼屏幕,飞快按灭手机,开口却说:"航司有个紧急会议要参加,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没等我开口同意,他转身就要走。几乎是一瞬间,我下定决心拉住他,把桌上早就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老公,我看上了临谢的一套平层。"他骗我,我也骗他,这样才算公平。他急着出门,直接翻到签名那一栏快速签字:"喜欢就买。"接着,他还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地吻:"等我回来。"话音落下的那瞬,关门声同时响起。我才红着眼看向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缓缓抚上小腹。"对不起啊宝宝,妈妈不能让你降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这时,我收到了医院的短信,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到医院做人流手术。我的心骤然紧缩,为了不影响工作,我直接跟医院请了两天的假。然后才颤着手回了句:"有。"回复完后,我才预约领取离婚证,上航旅纵横买机票。机票的目的地是巴黎。而日期,则是我领取离婚证后的第二天。做手术那天,我正好撞见了来做检查的他们。我身旁的同事也注意到了,忍不住感慨:"父母长这样,他俩的孩子估计也会长得很好看。""大概吧。"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狼狈转身和同事进了手术室。半小时后,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一滴接着一滴地眼泪,从我空洞的眼里流出。我仿佛听见,有一个可爱的幼儿,在我的耳边无助啼哭:"妈妈……"最后一步刮宫时,心也好似在一瞬被刮空。我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我和他之间最后的羁绊消失了。我和他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直到时间恍然而过,我坐完了小月子,领了离婚证,就到了离开那天。我照常给他做了早餐。他一身白色机长服,身姿挺拔,冷峻的眉眼不再显得那么凛然难犯。但他刚在餐桌边站定,医院就忽然来了电话,说女人要生了。他一口没吃,举着手机一脸为难看向我:"老婆……"我勉强扯了个笑,收起桌上的饭:"快去吧,她一个人生孩子,没人帮忙确实很难。"他眼里瞬间有了光,眼角眉梢都带着微微的笑意。他抱着我,吻了吻我的额头:"老婆,等我回来。"说完,他匆匆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眼眶酸涩,才缓缓收回目光。我把早餐都倒进垃圾桶,又将离婚协议和离婚证放在了床头柜。然后出发去了机场,抵达时,机场人来人往。大屏提示,飞巴黎的航班延迟。而延迟的原因,则是他此刻正守在产房门口,祈祷着女人母子平安。一个小时后,广播通知:"飞往巴黎的旅客可以登机了……"我带上帽子登机,到头等舱坐下,静静等待起飞。十分钟后,飞机起飞。他清冷低沉的声音透过机长广播传来:"先生女士们,我的妻子今天提前生产,非常抱歉因为我的私事影响了各位的旅程。"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喜悦:"我为旅客朋友们准备了补偿和礼品,感谢谅解。"他喜不自胜的分享着,全然不知道。我就在他执飞的航班上,与他同一个目的地,却从此殊途陌路。

结婚纪念日这天,身为妇产医生的阮桃做了两个决定。

一是离婚。

二是人流。

另外,阮桃还在手机上设下了一个离开倒计时。

三十天内,她要做完这两件事,也彻彻底底逃离这段失败的婚姻。

做下决定后,阮桃趁着没有孕妇来做检查的空隙,给自己预约了五天后的人流手术。

“叮”的一声。

手机刚提示阮桃预约成功,医院的叫号器就响了。

“32号谢临屿,请到诊室检查。”

办公桌前的阮桃错愕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扶着一个女人往诊室走来。

男人眉眼深邃,一身白色机长服身姿挺拔,正是南航的金牌机长,她的丈夫——谢临屿。

而他视若珍宝般扶着的大肚子女人叫宋瓷。

阮桃曾在谢临屿的钱夹中见过宋瓷的照片。

小小的一张寸照,寸照的尖角已经卷了边,可见主人常常拿出来怀念摩挲。

也是那时阮桃才知道,谢临屿和宋瓷高中相爱,五年前分手,宋瓷出国另嫁他人。

而宋瓷在国外和别人领证的那天。

也是谢临屿跟她求婚那天……

心绪起伏间,谢临屿和宋瓷进了诊室。

四目相对。

谢临屿眼里也闪过一瞬错愕,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阮桃。

他薄唇微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难得显出紧张的神情。

而阮桃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有握着笔颤抖的手,隐隐暴露她痛苦和震惊。

这时,宋瓷亲昵揽上他的手臂:“临屿,你刚出航司就带我来检查,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会。”

谢临屿安抚着宋瓷,将挂号单递给阮桃。

阮桃按下眼中涩意,接过挂号单起身为宋瓷检查。

宋瓷好似完全不知道她和谢临屿是夫妻,抓着阮桃的白大褂撒娇:“医生,我怕痛,你轻点。”

阮桃正想说,常规的孕期检查不会痛。

谢临屿却先一步出声叮嘱:“麻烦阮医生轻点,宋瓷从小体弱怕痛,还对青霉素过敏。”

一瞬间,阮桃的话如鱼刺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咯得发痛。

她索性闭了嘴,沉默着给宋瓷做检查。

仪器一扫,阮桃发现,宋瓷已经怀孕八个月,快要到预产期了……

心像是被人掐住,阮桃差点呼吸不过来。

可一直等到检查结束,她都没有开口追问过谢临屿。

谢临屿像是松了一口气。

离开前还回头深深看了阮桃一眼,似乎在诧异她为什么这么平静。

毕竟从前,任何出现在谢临屿身边的女性,阮桃都会追问。

但现在,阮桃累了。

无论是这段婚姻,还是和谢临屿的感情,她都不想再精疲力竭的去维系了。

她更无法接受,谢临屿有一个比自己孩子还要大的私生子。

晚上阮桃下班回到家,罕见地在家里看见了谢临屿。

他似乎是刚回来,身上的机长服还没换下,手里提着一个礼盒:“给你从巴黎带的礼物。”

把礼盒递给阮桃时,他还难得向她开口解释:“今天去检查的只是我一个朋友,出航司时碰巧遇见,就顺路送她了。”

“她一个人怀着孕不方便,孩子也跟我没关系,你别误会。”

“我知道了。”阮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

毕竟,宋瓷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在隐瞒她、欺骗她……

阮桃压下涌动的情绪抬眼看他,想着该怎么开口告诉他,她要离婚和打掉孩子的决定。

谢临屿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宋瓷。

谢临屿看了一眼屏幕,飞快按灭手机,开口却说:“航司有个紧急会议要参加,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没等阮桃同意,他说完就转身要走。

阮桃一瞬间下定决心,拉住谢临屿,把桌上早就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临屿,我看上了临谢的一套平层。”

他骗她,她也骗他,这样才算公平。

谢临屿急着出门,直接翻到签名那一栏快速签字:“喜欢就买。”

接着,他还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地吻:“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的那瞬,关门声同时响起。

阮桃这才红着眼看向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缓缓抚上小腹。

“对不起宝宝,妈妈不能让你降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

第2章

阮桃扶着肚子,靠在沙发背上。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家这么大,这么空,甚至静到可怕。

阮桃原本以为,和谢临屿离婚会很难。

可拿出手机的倒计时一看,才只过去了一天。

她不仅约好了人流的时间,也签好了离婚协议……

沉思间,手机屏突然亮了,一条添加好友的申请弹出来。

阮桃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加她的人是宋瓷。

果然。

她才按下了同意,就看见对方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辛苦你这么晚还在为我和宝宝布置新家,从今以后,我们将有新的开始。】

配的图片中。

宋瓷孕肚隆起,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轻轻搂着她硕大的肚皮。

阮桃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零点三十七分,谢临屿在为他的初恋搬新家。

结婚纪念日已经过了,可从头到尾,谢临屿都像是遗忘了一般,只字未提。

手机屏幕映照出阮桃通红的双眼、和她眼里不断流转的泪光。

她自嘲笑了笑,给宋瓷的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缓了好一会,阮桃才没像往常一样,苦等谢临屿到很晚。

她随手把谢临屿送的礼物放进展示柜里,洗漱完,倒头就睡。

而那礼物,阮桃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纪梵希的心无禁忌。

也是宋瓷最喜欢的香水……

她以为谢临屿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

可没想到凌晨三点时,身边床垫下陷,谢临屿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这次怎么没等我就睡了?”

阮桃闻着他身上刺鼻的女士香水味,声音发涩:“今天累了。”

结婚五年,这是她第一次对谢临屿失了热情。

谢临屿抱着她的手僵硬一瞬,低声哄她:“抱歉,昨天太忙忘记了我们的纪念日,今晚接你下班一起去吃饭,当作补偿,好吗?”

她曾经一度贪恋谢临屿的阮柔,可如今再听,心里却没有一丝悸动。

脑子里满是,他是不是也这样哄宋瓷?

“好。”

阮桃突然有些感谢黑夜,能藏住她发红到酸涩的眼眶。

谢临屿却不自在地皱起了眉:“最近心情不好?怎么这么冷淡?”

冷淡?这种程度的冷淡,还比不过谢临屿对她的十分之一。

“可能最近太累了吧。”阮桃疲惫翻过身,背对谢临屿,“睡吧。”

谢临屿一时也来了脾气,又掀开被子起身走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看见阮桃放在床头的怀孕报告单……

而冷气透过掀开的被窝攥紧阮桃的心,这次一直到天亮,她都没再睡着。

第二天。

阮桃忍着满身疲倦,照旧起来去上班。

到了晚上,同事问她加不加班,阮桃想起谢临屿说的晚上一起吃饭,就回了句:“不加。”

结果说完刚出医院,就等到了谢临屿爽约的电话。

“抱歉,今晚航司加班,只能改天再带你去吃饭了。”

或许是失落过太多次,阮桃都习惯了。

“好。”她按下心口的钝痛,挂断电话,去了趟最近的商场。

不想到了商场,将刚打好称的蔬菜放进购物推车,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你怀孕了,不能吃荔枝。”

阮桃转头望去,就看到了宋瓷,和说要加班的谢临屿。

谢临屿伸手拿过宋瓷手中的荔枝,放回原处:“以后想吃多少都没问题,但现在不行。”

他声音清冷,语气却是阮柔宠溺的。

而宋瓷嘴上说着要吃,却乖乖让谢临屿将荔枝放回,显然很享受被谢临屿管束。

她甚至高兴到跳起来,紧紧抱住谢临屿的手臂。

“临屿你真的好阮柔,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阮桃心里一刺,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

要是谢临屿知道她坏了孕,也会这样照顾她,管束她吗?

这时,宋瓷突然朝着阮桃挥手:“阮医生,你也在啊?”

她上前来,热情拉住阮桃的手:“上次在医院产检,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呢!”

昨天,宋瓷加了她的微信,发了朋友圈炫耀挑衅。

今天,宋瓷在这里装作不认识她。

阮桃心里有些不舒服,蹙了蹙眉抽出手。

她没用力,宋瓷的身形却猛然向后跌了一步。

谢临屿连忙上前来将宋瓷扶住,厉声质问阮桃:“你在做什么,宋瓷还怀着孕!”

阮桃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谢临屿。

他就这么爱宋瓷吗?爱到连这种低端的陷害都看不出的地步。

而且宋瓷怀着孕,她就不是吗?

阮桃指甲掐进掌心:“那你呢,你不是说你加班?”

谢临屿脸色一变,如墨的瞳孔中闪过心虚。

宋瓷弯了弯唇角,佯装疑惑和惊讶地问:“啊临屿,原来你和阮医生认识?”

阮桃看了眼谢临屿。

发现他目光闪躲,薄唇紧抿一语不发,显然并不打算对宋瓷说出他们的关系。

阮桃嘲讽笑了笑,平静中透着更深的失望:“不认识。”

而后推车离开。

第3章

与谢临屿错身而过时,阮桃看见了他眸中的诧异和焦急。

他诧异什么呢?

不是他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阮桃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她能感受到身后有道目光一直追着她。

直到宋瓷的呼痛声传来:“临屿,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别害怕,我带你去医院!”

下一瞬,阮桃就觉察,那紧着她的目光消失了。

她回过头去,谢临屿和宋瓷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购物车,和她一样被忽视地丢在原地。

阮桃自嘲笑了笑推着购物车去结账,然后又提着两大袋的东西,到夜风中打车。

回到家,她做了三菜一汤端上桌。

或许是一个人吃饭太过孤单,她才吃了几筷子就没了胃口,浑身又冷又热,像是感冒了。

阮桃放下筷子,到房间倒头就睡。

昏昏沉沉间,谢临屿回来了。

他冰冷干燥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怎么发烧了?”

阮柔又深情的声音让阮桃恍惚一瞬,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你回来了,你不是陪宋瓷去医院了吗?”

谢临屿从床头的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又给阮桃倒了杯阮水,喂到她的唇边:“我只是送她过去,不是陪。”

“乖,把药吃了,吃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或许是被他的贴心和娇宠影响,阮桃难得示弱:“不要,我不想吃药。”

她怀着孕,不能随便吃药。

她下意识抚摸了小腹,想着谢临屿要是现在问她为什么不喝。

她就和他坦白,他们已经有了小宝宝。

不知道是下意识对她忽略,还是其他的原因。

谢临屿只冷了神色抽出被她握着的手,将药放在床头:“作为医生,你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明白什么叫讳疾忌医。”

一句话,又将阮桃那一点点期盼全砸碎。

她很想问问谢临屿,他对宋瓷也这样冷漠吗?

但最后,她只是苦笑着勾起唇角:“谢临屿,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医生。”

阮桃一向柔和,从没这样和谢临屿顶过嘴。

以至于谢临屿愣在原地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神来:“你在怪我今天没陪你去吃饭?”

阮桃喉头发哽,话还在喉间。

谢临屿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看了一眼,离开卧室去接这个电话。

而能让他这么接电话的,也只有宋瓷。

可要是放不下宋瓷,何必又要在她面前殷勤?

这时,谢临屿又走了进来,坐在床边问她:“孕妇是不是不能随便吃感冒药?那吃点什么能缓解感冒发烧?”

阮桃心头一跳,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怀孕,正踌躇着该怎么开口。

又听见谢临屿说:“宋瓷感冒了,又孕吐的厉害,我来问问你。”

阮桃的头一瞬疼得更厉害,话更是如鱼刺般卡在喉间。

谢临屿见阮桃没说话,他就坐在床边查百度。

【孕吐得厉害怎么办?】

查到后,又将帖子发给名为宋瓷,还额外贴心嘱咐:“孕妇不能随便吃药,我这边走不开,你自己多注意。”

他说他走不开,可除了给阮桃拿上一片药后,就再没别的动作。

他说他走不开,可他却时不时就要低头看看手机,有没有宋瓷发来新消息。

他的动摇并不是无声。

阮桃不想再看,闭上眼继续休息。

她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酸累,心更像是坠进了无底洞。

再次睡醒的时候,阮桃看着朦胧的天色,还有些恍惚。

枕边只有那片感冒药,谢临屿不在。

她看了眼手机。

离开倒计时的第二十四天。

凌晨五点,宋瓷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最需要的时候,总是有你在身边。】

照片里,宋瓷倚靠着谢临屿的肩,正在医院输着液,眼中是明晃晃的幸福得意。

而阮桃抬眼看了看这个家,一室的孤单和寂寞,与宋瓷截然相反。

阮桃的眼里又涌上酸意。

既然放不下宋瓷,那谢临屿又什么要和她结婚呢?

难道就仅仅为了证明,他的时间和爱可以分给两个人吗?

阮桃不想再看,这时,她收到了医院的短信,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到医院做人流手术。

阮桃的心骤然紧缩,为了不影响工作,她直接跟医院请了两天的假。

然后才颤着手回了句:“有。”

回复完后,她才预约民政局领取离婚证,上航旅纵横买机票。

机票的目的地是巴黎。

而日期,则是她领取离婚证后的第二天。

第4章

阮桃曾经很想去巴黎。

刚结婚那会,谢临屿也说:“桃桃,等有时间了我们去巴黎度蜜月。”

可他们的工作,一个比一个忙。

度蜜月的事被忘到脑后。

但没关系,领了离婚证以后,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她都可以自己去。

而手机刚弹出机票购买成功的提示,谢临屿就回来了。

他很自然走进房间,摸了摸阮桃的额头,轻声问:“烧退了,还难不难受?”

很默契地,谢临屿没说他什么时候走的。

阮桃也没问他去了哪里。

她只是抿了抿唇,下意识开口问:“难受你就会一直陪着我吗?”

谢临屿愣了愣,似乎没想到阮桃会这么问。

她总是过分独立坚强,所以他早就习惯了她会说一句‘没事了’。

阮桃自然也没想要他的回答。

因为,其实她更想问问谢临屿。

总是在两个女人之间辗转流连,他不累吗?

看着他紧绷的唇角,阮桃长舒了口气:“开玩笑的,我不需要你一直陪着。”

她明明笑着,谢临屿却莫名听出了一种,阮桃不需要他了的感觉。

谢临屿的心颤了颤,抬起手臂僵硬将她抱进怀里:“我们是结了婚的夫妻,我怎么会不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到白发苍苍、到生死同穴。”

放在以前,阮桃或许会很感动。

但现在,再过二十多天她就会离开,这种誓言听就听过了,她再也不会相信了。

果然谢临屿的好没维持几天。

一段时间后,他就待不住了,每次只在家中坐了一会,就会找借口出去。

距离她离开倒计时只剩下二十天的时候,阮桃也去了医院,准备做手术。

没料到和同事商讨自己的人流方案时,会再次撞见了来做检查的谢临屿和宋瓷。

两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宋瓷一脸憧憬抚摸着肚子,时不时偏头和谢临屿说两句。

谢临屿锋利的眉眼变得柔和,偶尔也会开口回应几句,与平常敷衍她的模样截然不同。

阮桃身旁的同事也注意到了,忍不住感慨:“父母长这样,他俩的孩子估计也会长得很好看。”

“大概吧。”

阮桃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狼狈转身和同事进了手术室。

做完术前检查后,同事告诉她:“孩子很健康,你要不再再找孩子的父亲商量商量,别拿了之后后悔。”

后悔?

要是谢临屿会后悔,这时候也不会陪着宋瓷做检查了……

阮桃摇了摇头,拿过人流的单子,在家属的那一栏,自己给自己签了字。

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时,手都控制不住的发颤。

半小时后,阮桃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同事用开宫器撑开入口,用仪器把孩子搅碎后吸出。

明明她打了麻药没有痛感,可心却像是有刀在搅。

一滴接着一滴地眼泪,从她空洞的眼里流出。

她仿佛听见,有一个可爱的幼儿,在她的耳边啼哭:“妈妈……”

最后一步刮宫时,心也好似在一瞬被刮空。

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和谢临屿之间最后的羁绊消失了。

他们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

阮桃闭上眼,任由泪水打湿枕芯。

她麻木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天,那个说会陪着她的谢临屿,也消失了整整一天。

晚上,阮桃忍着痛,独自起身回家。

不想刚出医院,就看见谢临屿等在医院门口,抱着一大束玫瑰。

见她出来,谢临屿把玫瑰送给她:“老婆,纪念日快乐。”

阮桃目光一顿,接过花沉默上车。

往常,她和谢临屿见了面,都是她叽叽喳喳说医院发生的事情,说医院的八卦。

现在她不开口,车里只剩一片死寂。

谢临屿有些焦躁,等到红绿灯时,难得主动开口问她:“这次没准备纪念日礼物,你有什么要想的吗?”

曾经阮桃想要的很多,可每次兴致勃勃跟谢临屿提及时,他的回应都很冷淡。

慢慢地,她也就没了和他诉说的欲望。

阮桃目不转睛看着车窗外:“我报了一个新手父母网课,你能陪我上课吗?”

谢临屿蹙了蹙眉,捏紧方向盘解释:“我跟宋瓷只是朋友,你不要多想,也不要不高兴。”

阮桃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谢临屿没想到阮桃一点都不在意,神情也冷了下来:“那你为什么要报这样的班?”

为什么?

那是阮桃之前报的班,她曾怀着无数期盼,期盼她的孩子出生。

但现在,她亲自放弃了她的孩子……

阮桃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早已红了眼眶:“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不问我纪念日想要什么。”

谢临屿喉头一哽,不说话了。

沉默的氛围像是巨石,沉甸甸压在阮桃的心头。

等到了地方。

她才发现谢临屿说要过结婚纪念日,订的餐厅却仍旧是宋瓷喜欢的餐厅……

她压下心口的无力下车,却忘了手提包被落在了车上。

谢临屿下车时想给她带上,却在拿到手提包时,看见了包里的人流手术单。

第5章

谢临屿呼吸一滞,正要去拿那张人流的手术单。

阮桃的催促声从外面传来:“临屿?”

谢临屿回过神,想起阮桃曾数次说过,她想要有个孩子,鼻子像他,眼睛也像他。

要是阮桃真的有了孩子,又怎么可能舍得打掉?

谢临屿拿起手提包,跟上阮桃:“你忘记拿包了,里面的人流手术单是怎么回事?”

阮桃心口发涩,故作淡然接过包:“医院病患的。”

谢临屿了然颔首,没再继续追问。

餐厅很快上了菜。

阮桃看着满桌重油重辣的菜,胃里翻腾没有一点食欲。

“怎么了?”谢临屿不仅看不出她苍白的脸色,还伸手为她夹了块鱼柳,“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阮桃心中一阵窒闷,平静放下筷子:“你记错了,不是我爱吃,是宋瓷爱吃。”

谢临屿夹菜的手一僵,薄唇微张:“抱歉。”

他再去拿菜单:“有什么你爱吃的,另外再点,下次我会记得。”

结婚五年,但凡谢临屿对她上过心,就知道她喜欢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但他的心上已经刻满了宋瓷的喜好,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再留给她。

如今自己决定离开,他这份迟来的‘下次’,也不那么重要了。

“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吃吧。”

谢临屿剑眉蹙了蹙,没再接话,阮桃也没再拿起筷子。

气氛凝滞如一滩死水,就像他们的感情和婚姻……

阮桃要坐小月子,请了长假没去上班。

像是弥补一般,谢临屿这几天都回的很早,包包首饰像不要钱一样往她面前送。

阮桃只是平静接受,眼底并没有一丝欣喜。

“这些你都不喜欢?”谢临屿揉了揉眉心,也不想再费心去猜阮桃的喜好,“有什么想要的,你都可以提,只要你高兴。”

阮桃什么都没要。

她根据新手父母的网课,罗列了一张‘新手爸爸’的清单:“我只要你陪我做完这些。”

谢临屿毫不在意地低头撇了一眼:“行,你高兴就行。”

他答应了,也说到做到。

第一天的第一件事,阮桃把奶粉和奶瓶交到谢临屿手中:“以后有了孩子,你这个当爸爸的总要学会冲奶粉。”

谢临屿状况百出,要么是兑奶粉的水量不对,要么是阮度过高。

他却一点也不嫌麻烦,反而乐在其中。

第一次冲好奶粉时,他高兴到转头脱口而出:“宋瓷你看……”

可在看见阮桃时,这声音戛然而止,谢临屿喉结滚了滚想要解释:“我……”

阮桃眼睫一颤,连一丝苦笑都扯不出来。

“没事,继续吧。”

阮桃没吵也没闹,低头在清单上打下了第一个勾。

细究之下,才能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等宝宝长大一点,就要开始喂他辅食了。”

阮桃将谢临屿带进厨房,指导他给孩子做辅食:“先将米粉弄好,再加一点点土豆泥和一点核桃油。”

谢临屿从没下过厨,但他学东西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好了辅食。

阮桃看着他拍了张照片,发给宋瓷展示成果。

哪怕心早就冷成了灰,阮桃却仍旧会感到讽刺、庆幸。

庆幸她没让宝宝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也庆幸宝宝不用承担父母所带来的过错。

阮桃别过发红的眼不再去看,在第二件事上打了个勾。

第二天,新手爸爸的第三件事情,是给婴儿准备护栏和爬垫。

谢临屿愉快应下阮桃的话,精心挑选后,兴致勃勃亲自动手在客厅围了一角。

第四件,给宝宝找合适的幼儿园。

谢临屿乐此不疲看了很多家,最后选择了一所十二万一学期的双语幼儿园。

选定时,他紧紧抱着阮桃,在她的耳畔叹息:“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她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她。”

“老婆,我们要一个宝宝好不好?”

他说出这句话时,像是真的很渴望能和阮桃有一个孩子,也很想要好好和阮桃经营这个家。

而阮桃听见这句话时,她的离开倒计时只剩下十天。

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谢临屿,自己会离开的事情。

她想要谢临屿沉浸在一家三口的美梦中。

因为只有这样,将来谢临屿得知真相、美梦破灭时。

他才会和她一样,痛苦到仿佛剜心刺骨,在意到仿佛万箭穿心。

忙碌了一天,阮桃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该去洗澡了。

谢临屿这才恋恋不舍松开阮桃,去了浴室洗漱。

只是他刚进门,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阮桃不由蹙了蹙眉,没有理会。

可没想到电话自动挂断后,又再一次打来,好像不打通不罢休。

阮桃不耐拿起手机按下接听,宋瓷嗔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临屿,怎么才接电话,下周三就是我的预产期了,到时候你会来陪着我吗?”

阮桃攥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压下涌到喉间的反胃,看向浴室朦胧的磨砂玻璃门轻嗤。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第6章

电话那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半晌,宋瓷很轻地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呢。”

宋瓷的声音高高在上,透着对阮桃的怜悯:“还要感谢你,这五年一直帮我照顾着临屿,不过现在我回来了。”

“你应该清楚他会跟你结婚,只是为了气我。”

“阮桃,如果你识趣,现在就应该主动让出位置,兴许还能给自己留点体面。”

阮桃的手紧紧扣在沙发上,小腹往下一阵阵坠痛。

她可以接受感情慢慢变淡,婚姻走向覆灭;

也可以接受原本就不相爱的人结婚后,各自玩各自的。

但她无法接受,谢临屿一边放不下真爱,一边又贪恋她的阮暖。

哪里会有这种好事呢?

阮桃按了按酸痛的小腹,强装平静:“宋瓷,你能得到的,只会是我不要的。”

“你猜今天晚上,谢临屿会不会回你的电话。”

说完,她无视宋瓷的抓狂挑衅,挂了电话。

这时,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

谢临屿从浴室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谁的电话?”

阮桃也没打算隐瞒:“宋瓷下周预产期,问你要不要去陪她。”

她压下小腹的不适,目光紧盯着谢临屿:“你要去吗?”

谢临屿微怔,担忧又心虚地看了阮桃一眼:“不去,她生孩子我为什么要去?”

“我最近都陪着你。”

“你不喜欢她,等她生完孩子之后,我就不和她联系了。”

阮桃看着他的挣扎和言不由衷,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掐。

见她不信,谢临屿又轻轻去抱阮桃,揭过这个话题:“老婆,我们的宝宝什么时候才会来?”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是个女孩,我就送她去学拳击,如果是个男孩……”

阮桃的手下意识覆上小腹,涩然地扯了扯唇角。

“不会,她再也不会来了。”

谢临屿没听清她的低喃,轻笑着问她:“老婆,你说些什么呢?”

阮桃深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坠痛的小腹问:“我说,如果宋瓷在我们结婚那天回来,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谢临屿脸上的憧憬一瞬间全散了,白着脸喃喃:“你,都知道了……”

阮桃后退一步,撤离他的怀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临屿却始终沉默。

而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答案。

阮桃的心沉沉下坠,落入冰池。

许久,谢临屿才反应过来要说些什么:“我和她只是……”

可阮桃已经不想再听了,她强行按下心口的情绪,抬手遮住他的唇:“不用和我解释,你无愧于心就好。”

或许是心虚,也或许是因为别的。

这个晚上,无论手机怎么震动,谢临屿都寸步不离地跟着阮桃。

他紧紧抱着阮桃,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

等到谢临屿缓缓睡去,阮桃才睁开眼,看窗外黎明的光照进房间。

离开倒计时只剩下九天的时候,她赢了和宋瓷之间的交锋。

可她又输的好彻底。

因为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掩盖谢临屿心里有宋瓷的事实。

他的购物车里,孕妇和新生儿的衣物正待发货。

手机搜索记录里也全都是:

【产妇坐月子需要注意什么事项?】

【产后吃什么?】

【月嫂怎么选?】

每一个举动,都能让阮桃的心遍体鳞伤。

之后的几天,谢临屿越来越忙。

常常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出门,说是航司的事务。

阮桃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直到时间恍然而过,阮桃坐完了小月子,也到了去领离婚证的前一天。

谢临屿又急匆匆要出门:“老婆,航司要开会,我先过去一趟。”

这一次,阮桃破天荒地无视他的焦急慌乱,叫住了他:“谢临屿,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你希望她未来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谢临屿虽然急,但还是毫不犹豫回答:“当然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疼她包容她的人。”

阮桃的指尖骤然掐进掌心:“如果,那个人心里还有白月光呢?”

“离婚。”谢临屿脱口而出。

阮桃脸色发白,终于问出了她心里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她有了宝宝呢?”

谢临屿顿时眉心紧蹙,语气肃然:“那就打掉,我不同意她做单亲妈妈。”

说落,谢临屿不再和阮桃多说,转身出了门。

阮桃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眶酸胀:“谢临屿,这些都是你说的,你最好不要后悔。”

第7章

她的话轻飘飘在屋内回荡,谢临屿走得急,一个字也没听见。

阮桃也没期盼他会听见。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倒计时,不到三十天内,她竟然就完成了所有的事……

或许这也说明,自己和谢临屿本身就没有缘分吧。

阮桃默默走到床头拿起那份离婚协议,打车去民政局领取离婚证。

倒计时第八天,在绿色小本拿到手的那一刻,阮桃沉沉舒了口气。

像是一直积郁于心的难过都散了,从此之后,她和谢临屿真正只是陌生人了……

阮桃又约了以前的朋友出来吃饭,就当是最后的道别。

闺蜜艾茜匆匆赶到餐厅时,眼里满是疑惑:“你要去巴黎了!?这么大的事情,谢临屿也同意吗?”

“不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又瘦又憔悴。”

这些天,阮桃和谢临屿朝夕相处,谢临屿从没发现她的异样。

而艾茜一眼就看了出来。

阮桃的心颤了颤,一直隐忍不发的委屈像是石子在胸腔里撞。

她红着眼摇头,拿出绿色的小本:“茜茜,我和谢临屿已经离婚了。”

艾茜诧异不已:“这么突然?什么时候决定的?”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呢?

或许是三个月前,看到谢临屿去机场接宋瓷回国,他们拥吻在一起的时候;

或许是两周前,谢临屿为给宋瓷连夜搬新家,而忘记结婚纪念日的时候;

又或许是刚才,看到谢临屿急忙赶去看宋瓷的时候……

见阮桃没说话。

艾茜长长叹了口气:“可惜了,你喜欢了他那么久……”

阮桃的神情滞了滞。

谢临屿确实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阮桃高中就在暗恋他,只是那时的谢临屿看不到她。

得知谢临屿相亲的消息时,也是她特意制造机会,成为了他的相亲对象。

她走到他的面前,用了999步。

但谢临屿却始终停在原地,不肯朝她迈出一步。

阮桃扯了扯唇角苦笑:“他心里一直都有个放不下的人,与其忍受着这根刺勉强走到最后,还不如现在就及时止损。”

爱可抵岁月漫长,却抵不过负心的现实。

“我还有一辈子这么长,不可能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艾茜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惊讶过后也没在再多说。

离别时,艾茜只恋恋不舍地抱了抱她:“去了巴黎也要常常联系,别玩消失啊。”

“好。”

阮桃好好和艾茜道了别,又去了医院。

以前她来医院,都是为了救死扶伤。

她曾经为无数家庭迎接了新的生命的地方。

如今也是她与自己孩子告别,结束她医生职业生涯的地方……

主任得知了阮桃辞职的意向,有些惋惜:“再熬两年院里都准备给你评职称了,要是休息够了想回来,我们随时欢迎。”

阮桃眼圈泛红,抿紧了唇鞠躬道谢:“谢谢主任。”

她办妥了一切,拿着离职单往外走。

却不想在产科息壤的人群中,看到了她的前夫谢临屿和宋瓷。

宋瓷笑得开怀又阮桃,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挽着谢临屿在过道中缓慢地走着。

而谢临屿小心翼翼扶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期盼。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宋瓷身上,全然没注意阮桃和他擦肩而过。

也全然没注意,阮桃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得清清楚楚。

“临屿,多亏了你我才能和宝宝平平安安,等我生下宝宝,你给他取名,让他认你做爸爸好不好?”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等宋瓷生完孩子后,就和宋瓷断绝关系的谢临屿。

坚定又满怀憧憬了应了声:“好。”

阮桃迎着前方,慢慢红了眼。

第8章

泪在眼里打转,但她只是脚步顿了顿,接着更加大步的往前走。

毕竟,她已经和谢临屿领了离婚证。

从今往后,无论谢临屿想要给谁的孩子当爸爸,都和她没关系了。

阮桃想着,迈着麻木的步伐出了医院。

外面阳光阮暖,落在身上好像一瞬驱散了所有的寒冷。

她抹去眼角的泪,打起精神回到家。

收拾东西时才发现,这个家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一点点添置的。

枕头床垫,地毯香薰。

都是为了让谢临屿倒好时差,她跑了很多个工厂,自己找人订做的。

谢临屿对这些从不上心,就好像这里与酒店无异。

他这个人看似阮柔的外表下,其实是更深的冷漠。

阮桃曾经觉得阮馨的家,现在也只剩冰冷。

收拾到最后,阮桃也只是收了几件日用品,奢侈品什么的,她也都委托艾茜处理了。

纪念她和谢临屿感情的东西,她更是一样也没有带走。

手机上的倒计时还有七天,但阮桃已经不想在等了。

等忙完一切,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谢临屿才回到家。

阮桃刚从卧室出来,就被谢临屿抱了个满怀。

他的头埋在阮桃的颈窝,身上还裹挟着夜风的冷意:“老婆,我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对吗?”

阮桃僵硬定在原地,仍由他抱着没有接话。

哪怕离开在即,她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谢临屿能一边和宋瓷暧昧不清,另一边又和她若无其事的聊孩子。

谢临屿没觉察到她的情绪,语气格外阮柔:“我明天要飞巴黎,三天后回来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

阮桃不在意他口中的惊喜。

她只感受到今晚的谢临屿很高兴,大概是因为和宋瓷又更近一步了吧。

阮桃轻轻嗯了一声,抬手好好拥抱了一下谢临屿。

就当是和她和自己感情,以及这段不太愉快的婚姻,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早上。

阮桃照常给谢临屿做了早餐。

谢临屿一身白色机长服,身姿挺拔,冷峻的眉眼不再显得那么凛然难犯。

但他刚在餐桌边站定,医院就忽然来了电话,说宋瓷要生了。

谢临屿一口没吃,举着手机一脸为难看向阮桃:“老婆……”

阮桃勉强扯了个笑,收起桌上的饭:“快去吧,她一个人生孩子,没人帮忙确实很难。”

谢临屿眼里瞬间有了光,眼角眉梢都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抱着阮桃,吻了吻她的额头:“老婆,等我回来。”

说完,谢临屿匆匆离去。

阮桃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眼眶酸涩,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把早餐都倒进垃圾桶,默默关掉了手机上的倒计时,又将离婚协议和离婚证放在了床头柜。

距离结束仅仅只用了二十三天,她就做完了她本以为一生都不会经历的事情。

阮桃红着眼眶,打车出发去了机场,抵达时,机场人来人往。

大屏提示,飞巴黎的航班延迟。

而延迟的原因,则是谢临屿此刻正守在产房门口,祈祷着宋瓷母子平安。

阮桃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正巧听见同航班的人聊天:“这要延迟多久啊,实在不行咱们换别的……”

阮桃轻声说了句:“不会延误很久。”

因为……她刚刚看了宋瓷更新的朋友圈。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你,我的谢先生。】

图片里,谢临屿的大掌捧着婴儿娇嫩的小脚,宋瓷一脸虚弱躺在一旁。

俨然一副一家三口的模样。

阮桃垂着眸,心很浅的痛了一瞬,但转瞬就空了。

果然一个小时后,广播通知:“飞往巴黎的旅客可以登机了……”

阮桃带上帽子登机,到头等舱坐下,静静等待起飞。

十分钟后,飞机起飞。

谢临屿清冷低沉的声音透过机长广播传来:“先生女士们,我的妻子今天提前生产,非常抱歉因为我的私事影响了各位的旅程。”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喜悦:“我为旅客朋友们准备了补偿和礼品,感谢谅解。”

谢临屿喜不自胜的分享着,全然不知道。

阮桃就在他执飞的航班上,正悄无声息地离开他,拥抱全新的人生。

第9章

“各位乘客,现在是机长广播,我们的飞机已经进入巡航状态,预计于10点04分准时抵达巴黎……”

说完,谢临屿放下话筒,熟练驾驶波音737穿过厚重云层,15分钟后,飞机平稳降落巴黎戴高乐机场。

航站楼内。

谢临屿拖着机长行李箱,听着一旁的机组同事闲聊,副机长周子崇走在他旁边,已经开始念叨着想老婆了。

谢临屿面无表情地听他念叨,却也开始莫名想念起阮桃了。

念头刚起,航站楼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他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通过海关检查。

他蓦地停下了脚步,几乎有一瞬间的恍惚,再想仔细看时,人却已经走远了。

一旁的周子崇见他突然停下,有些不明所以:“谢机长,看见熟人了?”

“没有,看错人了。”谢临屿收回视线,却莫名感到有些心慌。

不可能是她。

阮桃昨天刚送他到机场,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巴黎?

周子崇调侃道:“你该不会也是想老婆了吧?”

谢临屿扫他一眼,没说话。

走了几步,却还是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看,除了几条新闻通知和垃圾短息,再没有别的消息。

手机屏幕上,备注为‘老婆’的聊天框始终安静,他和阮桃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昨天。

以往每次飞行,从起飞到落地,阮桃总会给他发来许多消息,有时是路边看到的一条小狗,有时是她研究的一道新菜,最后又会问他落地平安没有。

可现在……

谢临屿垂着眸,给阮桃发去一条平安落地的消息,过了半晌,又问了句她在哪。

阮桃没回复。

谢临屿看了眼时间,国内现在还是晚上六点,阮桃兴许还在医院加班,没时间看手机也正常。

走出航站楼,周子崇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谢临屿收起手机,淡声回绝:“不了,我还有事。”

“那好吧。”周子崇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寡言,说了句再见就先行离开。

谢临屿常年飞巴黎的这条航线,为了休息方便,他直接在巴黎14区买了套房子。

打车到达那时,谢临屿掏出手机看了看微信,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阮桃还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谢临屿微微蹙了蹙眉,内心平复的不安再度涌了上来。

这时,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谢先生,您委托的拍卖已顺利完成,之后将按照约定时间将拍卖物品移交给您。】

是拍卖委托人发来的消息。

谢临屿长睫微垂,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此刻略带笑意的眼眸。

两天前他无意中在拍卖网上看到了一枚10克拉的粉钻戒指,可以说可遇不可求,而拍卖地点正好在巴黎。

这是他准备补偿给阮桃的结婚纪念日礼物,也是他打算回国后送给她的惊喜。

当初结婚匆促,他没能给阮桃一个盛大的婚礼,就连结婚戒指也并不合手。

这次的礼物,她应该会喜欢的。

想到这里,谢临屿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阮桃打个电话,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第10章

看到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谢临屿眼中闪过一瞬失望。

他抬手挂断电话,那端却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第五次打来时,谢临屿剑眉微蹙,指尖终于在屏幕一划,按下接听的一瞬,传来的却是宋瓷娇软可怜的声音。

“临屿,你是不是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就算你要和阮桃好好在一起,我们至少还能做朋友不是吗?”

听着女人带着哭腔的控诉,谢临屿眼底却不再有丝毫波澜。

他声音平静,薄唇开口:“宋瓷,那天我就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们以后没必要再联系。”

“你让我帮的忙我都已经帮了,宋瓷,我们两清了。”

“不行!临屿,你不能这样对我……”

宋瓷话音未落,谢临屿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倚在阳台的扶栏上,俯瞰着脚下纵横的全景,思绪逐渐飘远。

那天宋瓷生产完,他去帮忙办理了手续。

宋瓷醒来后看着孩子,笑着抬眼看他:“是个小男孩儿,临屿,你要不要给他取个名字?”

谢临屿垂眸看着这小小一个的婴儿,想的却是阮桃。

他和她以后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性格是调皮还是安静,有了孩子以后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他应该会是个合格的爸爸。

毕竟他已经学习过了,甚至连孩子的初中都看好了。

他一定可以把阮桃和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谢临屿这样想着,唇角微微上扬,脱口而出道:“就叫谢遇。”

至于小名,到时就看阮桃想怎么取。

宋瓷看着他,笑意更深:“真好听,宝宝肯定喜欢,那以后我们就叫他小遇吧。”

谢临屿反应过来,皱了皱眉:“你误会了。”

“那是给我和阮桃的孩子取的名字。”

宋瓷一时愣住:“临屿,你难道真打算和她生孩子吗?”

谢临屿的沉默让她顿时慌了神。

她拉住谢临屿的手,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她,和她结婚也只是为了气我。”

“但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临屿,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了,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想不必了。”

谢临屿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平静地抽出手:“你回来的时候,我也迷茫过,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谢临屿垂眸看着她,平静的目光带着疏离:“与其说是对你,不如说是对过去的遗憾和不甘。”

“我现在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也打算和她好好过一辈子,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了。”

“月子中心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帮你订好了。”

“你好好休息,能帮的我都已经帮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那天将一切说清楚,谢临屿走出医院大门的一刻,才终于感到了轻松。

这时,手机的消息提示响起,瞬间将谢临屿飘远的思绪拉回。

是他提前买给未来的孩子和以后阮桃怀孕时要穿的衣服到货了。

谢临屿垂眸看着,一时之间,对阮桃的思念涌到极致。

他突然很想听听阮桃的声音,反应过来时,已经拨出了电话。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不断地忙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第11章

谢临屿眉心紧蹙,再次尝试打过去,依旧只有机械的忙音回响在他耳边。

怎么回事?

阮桃从没有过不接他电话的时候。

谢临屿看着手机屏幕,想起曾经他忘了国内时间,凌晨四点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也会迷迷糊糊接起来,问他怎么了。

可现在打过去的电话,却像是石沉大海。

她是在忙手术吗?还是在医院开会?

谢临屿想不到另外的可能。

他看了眼时间,极力压下躁动不安的心慌,等阮桃那边的事情忙完,一定会给他回电话的。

下午,门铃被按响。

谢临屿打开门,拍卖委托人站在门外,将手中拍下的物品和需要签字的文件一并递了过来。

签好字后,谢临屿支付了剩下的佣金。

拍卖委托人也知道这枚粉钻的价值,见谢临屿出手如此阔绰,他笑着问:“谢先生是为您爱人拍的吧?”

谢临屿闻言,不免开始想着阮桃戴上这枚戒指的模样,狭长的眼尾泛着笑意,嗯了一声。

“您爱人还真是幸福。”委托人感叹了一声,祝福了一句便离开了。

谢临屿看着手中的钻戒,第一次体会到归心似箭。

可直到第二天,阮桃依旧没有联系过他,微信的消息半个字都没有回复。

谢临屿终于感到有些不对。

他再次给阮桃打去电话,这次却直接变成了空号!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空号?!

谢临屿错愕地看着手机。

那股翻涌的思念一瞬间被无尽的不安和恐慌取代蔓延。

他尝试用各种办法联系,却怎么都联系不到阮桃。

手机里传来机械女音抽走了他全部的理智。

谢临屿等不了执飞回国的那天,他申请和还在巴黎的另一队机组同事换了班,买了当天最早的机票赶回国。

飞机落地回国后已经是凌晨三点。

谢临屿用了最快的速度,一刻也没停地往家赶。

打开门,家里仍是离开前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动。

没有变动,却彻底放大了谢临屿心中的不安。

难道从他飞巴黎那天开始,阮桃就没有回过家?

他脚步急切地走进卧室,第一反应打开了衣柜。

只剩下他的衣服。

他那天早上的衣服,是阮桃像往常一样熨好直接摆在床尾凳上的,所以他才没发现。

他转过身,环视了一圈。

不止。

阮桃带走的不止衣服。

家里所有她生活过的痕迹,几乎都被带走得一干二净。

仿佛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只有他送给阮桃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物,她一样也没带走。

谢临屿这才意识到什么,原本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凝结,脸色乍白地坐在床边,却忽然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份文件。

他还记得,那是阮桃之前看上的临谢的一套平层。

他伸手拿起,翻开的那一瞬,瞳眸紧缩。

那根本不是什么房屋购买合同,而是离婚协议,更讽刺的是,右下角还写着他的名字,是他亲手签下的!

谢临屿不可置信地翻了几页,里面夹杂的一张薄纸飘然落下,掉在脚边。

那赫然是一张孕检单!

一瞬间,谢临屿浑身血液都凉了下去。

第12章

阮桃她,怀孕了?

孕检单的检查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

恰好是宋瓷回国的那段时间。

可这三个月以来,对于她怀孕的事情,他却毫不知情。

不,他并不是毫不知情。

这三个月以来,阮桃待他的态度都不似从前。

偶尔的几次,阮桃干呕得厉害。

最近开始,她总喜欢穿宽松的衣裙。

不仅如此,她还忽然让他提前学会怎样做一个奶爸……

可他此前因为宋瓷的突然回国而心神不宁,对此从没有在意过。

眼前的一切都昭示着阮桃对他的失望,在他反应过来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可是他才看清自己的心,决定以后和她好好生活,好好经营这个家。

谢临屿紧攥着这薄薄的一张纸,上面的每一个字仿佛都交织成网,割裂着他的心。

人也总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谢临屿停了工作,疯了一般只顾着四处寻找阮桃。

可兜兜转转,在谢临屿找遍了阮桃可能会去的地方,几乎将整个市内翻了个遍的时候,他恍然想起那天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看到的身影。

那真的是他看错了吗?

谢临屿不敢细想。

可一种直觉驱使着他,立刻去查了他那天执飞巴黎航班的乘客名单。

在看到阮桃两个字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他头上,几乎忘了呼吸。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打算好在送这份礼物时让她说明自己的心意了。

他说过,要她等他回来的……

可他没想到阮桃送他执飞的那天,她竟然就已经要离开了。

谢临屿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去找,去联系阮桃。

但这个世界太大了,阮桃想要躲着他,几乎有的是办法。

可他还是要找到她,找到阮桃!

……

三个月后,法国巴黎。

阮桃坐在公园广场的长椅上,手中握着一把面包碎屑,投喂着和平鸽。

微风拂动,她垂着眸,唇角带着安静恬淡的笑意。

灿黄的树叶飘然而落,她将最后一点面包碎屑撒在地上,随即便有不少灰白鸽子聚拢了过来。

这半个月,大概是她离开谢临屿后,过得最轻松自在的时候。

她尝试了很多以往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情。

比如跳伞,比如攀岩,比如潜水……

她第一次直观且深切感受到,自由原来离她这么近。

投喂完鸽子,阮桃又吹了会儿风,才起身离开。

她买了第二天回国的机票。

毕竟她的生活重心到底还在国内,况且,在国外生活的这三个月,她还是更喜欢国内的景色。

第二天,阮桃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她旁边的位置坐的是一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容貌优越的男人,眉眼深邃冷峻,气质矜贵斐然。

仅仅是坐在那,就足够引人注目。

阮桃正看着,机舱的卫生间方向忽然响起一道高声呼救。

“飞机上有没有医护人员?这里有个孕妇早产,胎儿快不行了!”

几乎没有犹豫,阮桃立刻站起身,从头等舱匆匆赶了过去。

“我是妇产医生,我可以抢救!”

第13章

阮桃赶到机舱卫生间的时候,那名孕妇已经分娩。

那孕妇神情紧张,见到阮桃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颤抖。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阮桃低头看去,产妇此刻正小心翼翼捧着一个手掌大小的胎膜,胎膜里包裹着胎盘和新生儿。

阮桃蹙了蹙眉,冷静下来问:“你孕周期是多久?”

“只有26周。”

阮桃顿时精神紧绷起来,此时,飞机上另外两名医生也闻讯赶了过来。

可他们并不是妇产科医生,于是只能配合阮桃进行抢救。

万米高空上医疗条件有限,阮桃只能戴上手套,撕开胎膜。

可新生儿的全身苍白,四肢冰凉,情况并不乐观。

“请拿热水袋和毯子来,快!”阮桃一边进行急救措施,一边急声高喊。

机舱内,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目光皆投向了阮桃。

直到新生儿的心律逐渐恢复,所有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头等舱内,郁庭穆看了不远处正抬手擦去额尖薄汗的阮桃一眼。

很快,便又收回了目光。

飞机紧急迫降在最近的机场。

三名医生轮流为新生儿做胸外按压,阮桃也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飞机迫降后,阮桃随救护车送新生儿一同前往医院。

从万米高空到医院,她持续按压了近一个多小时。

等新生儿送进抢救室后,阮桃才松下心弦,垂在身侧的手都已经因为麻木而颤抖。

直到新生儿和产妇情况都稳定后,阮桃这才放心离开,重新赶往机场,乘坐航司安排的另一趟航班。

飞机顺利抵达时,阮桃回到自己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她刚刚洗完澡走出浴室,手机便响起消息提示。

她看了眼。

是一则陌生的微信好友申请。

阮桃犹豫了会儿,按下了同意。

加上后,对方就立马发来了一句话。

【阮桃,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临屿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你,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

阮桃也没想到,她拉黑了宋瓷之后,对方还能这样锲而不舍地联系上她。

想起她离开前在宋瓷朋友圈看到的那条官宣文案,讥讽地笑了笑,回复过去。

【你和谢临屿不是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吗?】

【我已经把位置给你让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明明按照他们的意愿成全了她和谢临屿,宋瓷却显然并不满意。

【阮桃,你做这些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临屿忘不了你!】

阮桃看着宋瓷发来的消息,可笑之余心底也闪过隐秘的快意。

【你不是既想做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又想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吗?】

【宋瓷,贪心不足,就是容易遭天谴的。】

发完这句话,阮桃也不想再和宋瓷纠缠,重新将她拉黑。

想起回国时在飞机上的经历。

阮桃还是觉得,她放不下作为医生的使命和梦想。

她给主任打去电话,表明自己希望能回到医院继续任职的意愿。

主任表示欢迎的那一刻,阮桃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阮桃自己开车准备去医院复职。

经过一个大道红绿灯时,车辆刚起步,一个带着孩子的家长低头看着手机,没注意在变向红灯时走上人行横道。

孩子嬉笑着在人行横道上跑起来,眼看就要撞上。

阮桃瞳孔一缩,连忙急打方向盘,踩下刹车躲避。

不想刚好一辆车经过路口,只听见“砰”地一声——

第14章

两辆车的车头轰然擦过,好在对面及时反应,阮桃刹车也及时,才没有造成什么重大事故。

阮桃刚缓过神,在看见对面的迈巴赫车标时,脸色也更糟了。

闯红灯的家长牵着孩子惊慌失措,孩子哭叫着抱紧家长的腿。

那家长没认出是迈巴赫,但一看也知道是价格不菲的豪车,根本赔不起,吓得彻底懵住了。

大道路口,车流穿梭经过,路人没有停留,只是或同情或怜悯地看了他们两眼,便继续走了。

阮桃匆匆打开车门,下车查看。

只见对面的车头刮擦变形了一点,但显然受伤更严重的是她那辆车灯都撞坏了的宝马。

她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故,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了神。

虽然是为了躲避行人,可刮车的人到底是她,怎么定责还要看交警。

如果是她主责,她这得赔进去多少钱?她存的那些钱够赔迈巴赫吗?

内心正思虑愁苦着,这时,迈巴赫车门打开。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文雅男人,关上门看了一眼刮出的一道口子。

他蹙了蹙眉,却没有对阮桃发难,而是看向带着孩子闯了红灯的家长,低声责问:“你怎么看的孩子?”

“这有多危险不知道吗?”

那家长脸都吓白了,抱着哭闹的孩子连声道歉,说以后一定注意,可他真的赔不起,希望那男人能够高抬贵手,不要索赔。

他带着孩子使劲弯腰道歉,有些说不出的可怜。

但这件事到底是因为他看手机疏忽而闯红灯造成的,阮桃也不好为他辩解。

可作为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一定赚得到赔偿迈巴赫的钱。

所以她还是小声说了句实话:“他……他应该赔不起的。”

男人闻言,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阮桃,正要说些什么,后座的车窗落下一半,阮桃抬头,眼底闪过一瞬诧异。

透过半截车窗的缝隙,她看到一个男人深邃冷厉的眉眼和绯色的薄唇。

竟是昨天飞机上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

男人薄唇微启,声音清冷低沉:“陆泽。”

被唤的男人回过身,躬身靠近车窗:“郁总。”

坐在后排的人开口:“快迟到了。”

陆泽会意地颔了下首,看向那位家长:“没事了,还带着孩子,以后注意点。”

阮桃知道,这都是后座那个男人的意思。

那家长顿时如蒙大赦,道了几句谢,连忙带着孩子走了。

陆泽随后便也上了车,丝毫没有向她谈赔偿的意思。

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被称作‘郁总’的男人一句话。

但不管怎么说,都算是遇上好人了。

阮桃回过神,拿出手机联系拖车,先把车拿去维修。

她不得已向主任提前说明了情况,然后打车去了医院。

没想到今天一个早上就经历了如此多的大起大落,阮桃望着车窗外倒流的景色,心绪始终难以平静。

冷风呼呼往半降的车窗里灌,阮桃心里却感到一丝莫名的阮暖。

可没想到的是,命运总是太捉弄人。

阮桃刚一下车,就正撞上刚从医院门口走出的谢临屿。

第15章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谢临屿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阔步朝阮桃走去,眼底是无法克制地思念,几乎是极力压抑着,才没有当场失态。

“我还以为,你要躲着我一辈子。”

阮桃除了刚开始的诧异,望着他的目光却渐渐只有平静:“我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要躲着你的理由。”

“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

一字一句,一瞬间像是抽走了谢临屿全部的力气,眼尾泛着红。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郁色匆匆,基本都没有心思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只是偶尔仍会投来一两个眼神。

谢临屿紧紧将阮桃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低头搭在她颈窝,声音发闷:“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已经和宋瓷彻底断了联系,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阮桃的这些天。

没有人会再给他提前做好便当,到点提醒他要按时吃饭。

他忙到现在犯胃病进了医院,也没有人会再贴心地照顾着他的饮食。

更没有人会提前给他熨烫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精心搭配。

更没有人会在家里还一盏灯,等他回家。

他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看着那些为阮桃和未来宝宝买的东西,简直快要疯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你,阮桃,我很想你。”

“我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怀孕了,但我买的那些孕妇幼儿用品,确实都是为你准备的。”

阮桃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没有回应。

她从没见过谢临屿如此放低姿态的一面。

看着曾经被她放在心尖上遥不可及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低声祈求她的原谅。

阮桃却只有如死水般的平静。

她曾经有多奢望谢临屿能够对她阮柔上心,现在听到这些话就觉得有多讽刺。

即便过去再爱,如今,她也已经是真的放下他了。

半晌,她从谢临屿怀抱里挣脱,平静地缓缓开口:“不用费心了,谢临屿,我们已经到此为止了。”

谢临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唇角紧抿,声音带着微不可察地颤抖:“不……我好不容易才认清自己的心,阮桃,我爱的人是你,想要以后共度余生的也只有……”

阮桃蹙眉冷声打断他:“谢临屿,我爱了你五年,你现在才认清,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

“你当初跟我结婚,只是为了刺激宋瓷,带我常吃的那家餐厅,其实也是宋瓷最爱的餐厅,宋瓷一回国,你满心满眼就全放在了她身上,甚至魂不守舍。”

谢临屿一愣。

没想到阮桃一直以来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

阮桃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更何况,我们婚姻,就算没有宋瓷,也迟早会走到尽头的。”

“我已经不想再辛苦维持这一段单向付出的婚姻了。”

她眼底毫无波澜地平静,如刀似刃般深深刺痛了谢临屿的心。

谢临屿眸光微震:“我知道当初我们结婚匆促,什么都没准备好,是我对不起你。”

“但至少……再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可以吗?”

“好啊。”阮桃看着他,轻轻一笑:“我只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第16章

谢临屿眼眸亮了亮。

“只要我做得到,你尽管提。”

阮桃也知道,他向来舍得为她花钱。

可她要的不是这些。

“我只需要你从现在开始,彻底从我眼前消失,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

谢临屿的脸色随着她的一字一句愈加苍白:“不行。”

“只有这个不行。”

他声音沙哑,最后两个字似乎还带着一些颤抖。

阮桃不说话了。

谢临屿下颌紧绷,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此刻他眼下泛着乌青,双眼血丝密布,显得十分憔悴。

胃部又隐隐抽痛起来,他深蹙着眉,薄唇紧抿。

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望着阮桃时,眼中仿佛流淌着霞光。

谢临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里面放着一枚成色顶级的粉钻戒指,开口绕过这个话题。

“这是我想要补偿给你的纪念日礼物,也是我当初想要送你的那份惊喜。”

阮桃没有接,眼底闪过一瞬错愕,不仅没有丝毫欣喜之情,反而有些讽刺。

“你当初要告诉我的消息,难道不是正式决定和宋瓷在一起了吗?”

谢临屿一怔,长眉紧蹙:“当然不是!”

“我早就已经决定和她结束一切了,怎么可能会答应和她在一起?”

阮桃顿时恍然,那天宋瓷的朋友圈,只是发给她看的而已。

可是如今明白了误会又能怎样呢?

谢临屿以后和谁在一起,她都不在意了。

半晌,她轻笑了一声:“礼物贵重,谢先生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还要工作,就不奉陪了。”

说完,阮桃绕过他就要径直离开。

擦身而过之际,谢临屿却紧紧握住她手腕,声音很轻地问:“那我们的孩子……还在吗?”

问出这话时,他其实就已经不抱希望。

阮桃对他决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他还是不甘心。

阮桃直接抽出了手,平静地看着他。

谢临屿的心也在这一片静默中一点点沉坠下去。

他知道答案了。

怔然的片刻,阮桃转身走进了医院,再没回头看他一眼。

胃痛似乎更严重了。

痛到谢临屿站在原地,弯下了腰,紧咬着的唇几乎尝到了腥甜,那股汹涌地痛意也依旧没有半点停歇。

直到天色渐暗。

谢临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家,麻木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门前站着一道身影,像是等他很久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不足满月的孩子。

可谢临屿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径直略过。

宋瓷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

“你现在连对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吗?”

“明明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不好吗?”

“她已经不爱你了!”

谢临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莹白的月光倾泻而下,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朦胧之中显得十足俊美清冷,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临屿。”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嘶声道:“阮桃她就是在故意耍你,折磨你,你还不明白吗?!”

谢临屿终于缓缓回过头,在宋瓷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开口。

“我明白,我心甘情愿。”

第17章

寂静的夜晚,安静得仿佛能听得到呼吸声。

“可是临屿,你爱的人一直是我不是吗?!”宋瓷低声质问着。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潮涨潮退的海浪,疯狂叫嚣着不甘。

“你和她结婚明明就不是出于爱,现在离了对你来说不是解脱吗?”

谢临屿静静看着她,挣脱宋瓷扯住他的那只手,薄唇微启。

“宋瓷,有件事,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声音比寒夜沉凉,理性到冰冷。

宋瓷看着眼前的谢临屿,明明应该是很熟悉的人,却在此刻感觉异常的陌生。

“我是绝不会离婚的。”

宋瓷愣了很久,机械般地摇摇头:“可是……可是为什么?”

“我不明白,临屿,你为什么要赔上一辈子,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

“宋瓷,这已经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谢临屿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透着股死气。

“我跟她在一起是在经营着一个家,不再是谈恋爱你情我愿那么简单的关系。”

谢临屿眼尾微红,寒凉的晚风吹着他干涩的眼角,涌上一股酸涩。

他本来,本来可以和阮桃有一个好好的生活。

如果他没有在阮桃怀孕期间去照顾宋瓷,如果他能早点认清楚自己的心,对她好一点,如果他可以一早就和阮桃坦诚说清楚和宋瓷的一切……

那么他现在应该回到家,就能见到躺在沙发上慵慵懒懒等待着他的阮桃,桌上还有刚做好的冒着热气的饭菜。

等孩子出生,他就可以给宝宝冲奶粉,做辅食,陪着孩子做游戏,而阮桃就坐在沙发上,笑着给他们记录下视频。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谢临屿,我也可以跟你一起经营一个家,我们也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我保证会比那个人做得更好,我也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瓷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脸上流着泪,连声音都拔高了。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有你了啊……”

她单薄的身影站在阴影里,宋瓷说出这些话,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于站在了悬崖边上。

她放上了自己的全部筹码,只为了能让谢临屿重新成为自己的依靠,不惜丢掉一切。

宋瓷以为,她为了谢临屿牺牲如此,他一定会动容的。

毕竟他们曾经也相爱过。

可是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她的思绪。

孩子被她拔高的声调彻底吵醒了,开始哭个不停。

谢临屿长睫低垂,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到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提醒了她一句:“孩子哭了。”

谢临屿抬腿就要走,宋瓷这才如梦初醒,可她顾不上哄孩子,急忙追上谢临屿,抓住他的胳膊,眼眸沾染上了委屈的泪水。

“我知道了,临屿,你不想离婚的,我理解你。”

“我不该出现在阮桃面前,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就当你身后一个不争不抢的恋人,不会再破坏你和阮桃的感情,这样都不可以吗?”

谢临屿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波澜,睨向她时,第一次浮现出厌烦。

第18章

“跟你真是说不通。”谢临屿眉心紧蹙,声音淡淡:“跟我这种人,何必呢?”

他站在原地,往日种种浮现在脑海。

想起结婚五年来阮桃为他做过的一切,可所有记忆中,他为她做过的事几乎屈指可数。

他从未对她上过心。

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尝不算是咎由自取。

他心里明明很清楚,可那股强烈的不甘却始终犹如一把烈火烧灼着他的心。

谢临屿像是兀自发了会愣,自嘲似的摇摇头。

再次垂眸看向宋瓷时,眼底又换回了一片残忍地平静无波。

“我已经做错太多事了,但无论如何,我们之间早就是不可能的了。”

他看了眼哭闹不止的孩子,或许是想起了曾经自己也和阮桃有过一个孩子,最后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哄哄孩子,起码做个负责的母亲吧。”

宋瓷仿佛这才想起,她还有个亲生的孩子,正在哭闹着揪住她胸前的衣物,依赖着她。

她蹲下身,哽咽地哄着孩子,眼泪却先夺眶而出。

阮桃曾经讽刺她,贪心不足,容易遭天谴。

她自以为抓住了谢临屿的心,一向有恃无恐,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真是错得彻底了。

谢临屿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边放着的原本为孩子准备的长命锁和银手镯。

家里的一切关于孩子的东西,都是他亲手一点点添置的。

可此刻,原本该有的属于家的阮馨,只有冰冷的空荡。

谢临屿抬起手覆着脸,房子里太安静了,以至于一声轻微地呜咽,都显得那么清晰。

……

一周后。

夜色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阮桃下班后刚走出医院,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按下接听。

“喂,妈。”

“你什么时候休假啊?”

“后天吧,怎么了?”阮桃有些疑惑,阮母一向很少过问她的工作。

电话那头顿了顿,笑着说:“怎么了,当然是考虑你的终身大事啊,你难不成还要为了那个小子终身不嫁了?”

“不是。”阮桃一噎,她当然不可能为了谢临屿孤独终老,可不带代表她现在就能立马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她尝试委婉道:“妈,我还没想那么快……”

“你不想也晚了,妈都已经给你看好了。”阮母叹了口气打断她,语气也强硬了几分:“你放心,妈的眼光准没错的,对方家世好长相好,是妈妈好友的儿子,知根知底,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后天下午你就去见一面,就这么定了,可别放人家鸽子。”

阮母撂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阮桃甚至连一个“不”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没有办法,阮桃再不想接受这个安排,至少也不能放人家鸽子,也正好当面和对方说清楚。

可阮桃没想到的是,阮母为她安排的相亲对象,竟然就是那天坐在迈巴赫后座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望向她,眼中也有微微的诧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阮桃讪笑两声,尴尬地坐下,感慨着孽缘,正犹豫着是先自我介绍,还是先道歉,毕竟她还记得和人家的车发生剐蹭的事。

犹豫之际,反而是男人率先开了口,眼眸深邃如潭,朝阮桃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郁庭穆。”

第19章

阮桃犹豫了一瞬,回握住他的手:“阮桃。”

“我记得你。”郁庭穆眼眸忽而弯了弯,两人交握的手一触即分。

声音清冷低沉,如同击玉碎珠落在阮桃耳边。

收回手时男人阮热的体阮仿佛还残留在掌心,阮桃的心跳都莫名快了两拍。

“是吗?”阮桃干笑两声,没想到他也还记得自己那天早上的糗事。

她握着桌上的一杯阮开水斟酌着开口道歉:“那天早上实在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这件。”郁庭穆笑了笑,显然对豪车损坏的事丝毫没放在心上:“是那天在飞机上,你抢救了一个早产儿的事。”

阮桃一愣。

她当时只顾着救人,根本没注意到过别的。

郁庭穆其实也没想到,那天在飞机上随意一瞥的身影,竟然会让他记到现在。

更没想到他和阮桃之间,能有这么多巧合的不期而遇。

“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郁庭穆朝阮桃递去菜单,“点你喜欢的就好,不用客气。”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莫名带着让人心静的感觉。

阮桃本想一坐下来就和对方说明来意,然后潇洒利落地离开。

此刻却鬼使神差地看起了菜单。

考虑到郁庭穆,阮桃还是多点了一些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菜。

一顿饭吃下来,阮桃却发现郁庭穆动筷的次数很少,抬头问他:“这些菜不合胃口吗?”

郁庭穆一愣:“没有。”

“来之前刚结束应酬,吃过了。”

他说着,将其中一道菜往阮桃面前推近了些,话锋一转:“看起来你应该比较爱吃这个。”

阮桃夹菜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些许诧异,下意识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这点能力都没有,我估计早就已经破产了。”郁庭穆轻笑着,眼底蕴着几分笑意。

问完她自己也觉得问得有些傻,明明只要看她对哪道菜下筷最频繁就好了。

听着郁庭穆玩笑似的话语,阮桃心头却莫名有些发酸。

连第一次与她吃饭的人都能猜出她爱吃什么菜,可谢临屿却从不曾放在心上,也从不曾留意过半分。

她本就对物欲不高,比起事后所谓的补偿,她更在乎当下的情绪价值。

还好她已经彻底结束了这段无谓付出的感情。

吃完饭,阮桃打算去附近逛逛,本来并不打算麻烦郁庭穆,但他却说太早回去,不好对郁母交代。

和郁庭穆相处的半天时间,他总能很好的照顾到她的感受,阮桃也开始觉得,郁庭穆似乎也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冰冷到拒人千里之外,难以接近。

晚上回到家时,郁庭穆开车送她到家楼下,阮桃下了车,和郁庭穆道别。

不想转身准备回家时,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谢临屿。

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阮桃,最后落在门口停下的那辆宾利上,眸光沉沉:“阮桃,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谢临屿,我和谁在一起,与你无关吧?”

阮桃眼中的冷淡彻底刺痛了谢临屿,嫉妒心似火烧。

在阮桃无视他准备绕过之时,谢临屿伸手紧紧握住她手腕,声音发哑:“别走。”

“放手。”阮桃冷声开口,挣扎着抽出手。

谢临屿眼底闪过一瞬内疚,他正欲上前,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却直直挡在阮桃身前,声音冷沉讽刺。

“她不想见到你,看不出来吗?”

第20章

郁庭穆高大的身躯挡在阮桃身前,幽黑的双眸冷冷从谢临屿脸上扫过。

气氛霎时凝固。

阮桃错愕地抬头看向郁庭穆,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离开。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挺拔宽厚的肩背,冷厉的侧脸和那张淡淡的薄唇。

“你是谁?”谢临屿声音冷冽如冰,双眸满是愠怒的赤红:“这是我和老婆之间的事。”

老婆?喊得倒是挺顺口。

郁庭穆皱起了眉,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片刻之后,郁庭穆低头望了阮桃一眼,视线最后落在谢临屿身上。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眸弯了弯,笑意不达眼底:“我想你应该早点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阮桃的,前夫。”

‘前夫’两个字像是彻底戳在了谢临屿的痛处。

刻薄讽刺的话语如针扎在谢临屿心上,可偏偏他又无法反驳,以至于有一瞬的哑然。

谢临屿眸子微微收紧,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骨用力到泛白。

妒火和怒火交织,顷刻吞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忽然动手,一把攥住郁庭穆衣襟,重重推抵在过道的墙壁上,眼底闪过抹狠厉:“你再说一遍。”

阮桃从没想过谢临屿会突然动手,也从没见过他如此盛怒的模样。

“谢临屿!住手!”

呵止的话一出口,谢临屿身形一顿,心中怒火却更盛,望着阮桃的目光还夹杂着几分委屈。

“你为他说话?”

郁庭穆偏头看了眼阮桃,他被谢临屿攥住衣领,却丝毫没有狼狈的感觉,反而气定神闲地睥睨着谢临屿,冷嗤一声。

“既然你这么在意她,又怎么会变成前夫?”

“住口!”谢临屿心弦猝然崩断,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破心脏,又像烈火灼心。

他猛地狠狠一拳朝着郁庭穆面目砸去,泛着骇人的冷意。

郁庭穆眯了眯眸,抬手死死擒住谢临屿的手腕,分毫不能进,接着一把将谢临屿狠狠推开。

谢临屿却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肯善罢甘休。

阮桃心一紧,她和郁庭穆才第一次正式见面,要是让郁庭穆顶着伤回去,她也真的没法见人,也没法跟阮母交代了。

何况这样的场面,实在不好看。

她连忙上前扯住谢临屿的手臂,焦急开口:“谢临屿,住手,你冷静点!”

“我没法冷静!”谢临屿声音嘶哑,低头看着阮桃,双眸赤红:“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

“那又怎样!”阮桃生气又无奈,冷冷看着他:“无论你想不想,我和你都已经离婚了。”

“谢临屿,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阮桃胸口因为气急而起伏,一字一句剜割着谢临屿的心。

谢临屿紧攥着手,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阮桃,你就算现在不愿意和我重新在一起,也不该这样随便接受另一个男人。”

“你说什么?”

谢临屿下颌紧绷,心中怒意蒸腾催化着不甘,声音拔高了几分:“我说你不该这样随便接受另一个男……”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空旷的走廊中,响彻着回声。

第21章

阮桃右手微微颤抖,掌心发麻。

她气得狠了,这一巴掌也发了狠,谢临屿被打得偏过脸,白皙的脸颊上顷刻浮起红痕。

谢临屿眸光颤抖着,良久才缓过神来,眼中逐渐清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过分。

他唇瓣颤了颤,喃喃出声:“对不起……”

“滚。”阮桃语气无波无澜,冷声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谢临屿眼中泛着水雾,心中恐慌蔓延至深,却说不出一个字。

郁庭穆看着阮桃垂在身侧的右手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平静的眸底闪过一丝隐秘的心疼。

阮桃看着谢临屿,眼中只剩失望:“以后你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没有关系,同样的,我和谁在一起,也与你无关。”

“你不要再来干涉我的一切。”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谢临屿抬眸看着她,眼中甚至带着几分哀求。

“你不走?”阮桃轻笑一声:“好,那我走。”

阮桃说完,毫不犹豫地绕过他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别,我走。”谢临屿猛地拉住她手腕,却又在阮桃蹙眉的那一刻怅然松开:“我走……”

谢临屿害怕,怕阮桃一走,他又会再一次到处都找不到她。

那样的感受,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谢临屿眸光渐黯,颓然地挪动沉重的脚步离开。

“还好吗?”郁庭穆低头看了眼身侧的阮桃。

阮桃黛眉微蹙:“手有点痛。”

郁庭穆轻笑一声:“心不痛就好。”

“不值得。”他声音淡淡的,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阮桃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关心自己的心情,笑了笑:“我早就已经放下他了,我只是生气。”

郁庭穆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表:“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阮桃点点头。

郁庭穆收回目光,转身离开的瞬间,阮桃叫住他,很轻地说了句:“今天的事,很抱歉。”

“还有,谢谢你。”

阮桃的声音轻而真挚,郁庭穆淡色的薄唇轻微的上扬:“不客气。”

……

晚上,郁庭穆回到别墅,刚推开家门,就看到郁母正坐在沙发上正和人打电话,时而看他两眼,又笑着点点头。

郁庭穆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

他正打算上楼回房,却忽然被郁母叫住,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郁庭穆无奈走向客厅:“妈,怎么了?”

郁母睨他一眼:“你还没告诉我,今天让你去见的对象满不满意呢。”

“我和她妈妈是旧相识了,这姑娘长相好,职业也好,是个很不错的孩子。”郁母笑着说道:“看你这么晚才回来,应该还是相处的挺好的吧?”

郁庭穆不由得想起阮桃。

初见是在飞机上见她心无旁骛地抢救一个早产儿,坚持到手抖也没有放弃,那时他也只是记住了这张脸,高看了一眼这个人。

可今晚,他才像是真正认识了阮桃……

他正想着,耳边又响起郁母的追问,他脱口而出了一句:“挺好的。”

没想到下一句就听到郁母欣喜的声音响起:“那太好了,你过两天记得把人带回家来看看。”

第22章

郁庭穆蹙了蹙眉,这才反应过来:“妈,人还没答应交往呢。”

郁母看他一眼:“那你还不能请人家过来吃顿饭了?”

那也得看她有没有空,愿不愿意才行,郁庭穆心里想着。

但是整个家里,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郁母。

“到时再看吧。”郁庭穆模棱两可地回复了句,站起身准备回房:“公司还有个视频会议,我先去忙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妈。”

说完,郁母一愣,刚要说他,郁庭穆却已经上楼了。

等回到房间,开完视频会议,郁庭穆合上电脑,不由想起郁母在他耳边念叨的那些话。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清瘦却坚毅的身影。

心绪一起,就被郁庭穆按了下去。

只是想起两人每一次相遇或见面,总能发生些意想不到的状况。

郁庭穆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点弧度。

他不喜欢意外,但如果是阮桃,似乎也能接受。

……

一周后。

阮桃带着提前半个月准备的礼物去给艾茜过生日。

聚餐时还有不少高中就相识的同学。

席间难免问起互相的近况,其中一个朋友知道阮桃离婚后惊呼不已。

“你好不容易才追到谢临屿,和他修成正果,你俩怎么也离婚了?”

艾茜晦气地啧了一声:“以前接触少,总觉得谢临屿遥不可及,完美无缺,结果现在了解些,发现也不过如此。”

席上的朋友立刻闻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连声问这怎么回事。

“任谁都知道你当年那么喜欢谢临屿,怎么现在说离就离了?”

“我还以为你们结婚这么久,至少也该有个宝宝了。”

阮桃喝了杯酒,看见众人都把目光向她投来,叹了声气,只含糊说了句。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是单纯的没有感情,过不下去了。”

她并不想把许多的私事剖开给太多人看到,这样狼狈的不仅是谢临屿,其实还有她。

她不愿把一些龃龉和不堪展示在人前。

好在,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学生时代的趣事取代,大家嗨在一起为艾茜庆祝生日,暂时忘掉了所有的不快。

生日宴会结束时,阮桃有些喝多了。

晚上,身边的同学陆陆续续被接走,没喝酒的也开车回了家。

艾茜和另一个同学搀着阮桃走出来,他们也喝了酒都没法开车,正犹豫着什么把阮桃送回去。

“没事,不用扶,我没醉,我可以自己回去……”阮桃白皙的脸颊泛着微红,掏了几下手机打车。

“你醉成这样,打车安全吗?”艾茜担忧开口,正犹豫着要怎么妥善安排她。

阮桃费力地眨了眨眼,看向手机屏幕。

已经打到车了。

她微微一笑,顶着醉意朦胧的意识,一边给司机打去电话,一边回复艾茜的话:“没事,你们不用送我的,放心,我根本没喝多少……”

电话接通,阮桃声音带着点醉酒后的迷糊。

“喂?师傅你到哪儿啦?”

“我就在这个定位路口等您,千万不要来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响起一声轻微地叹息:“……你现在在哪?”

第23章

阮桃一愣,这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但她混乱的思绪暂时没分别出来,回复道:“我就在红绿灯路口这,您看见我了吗?”

“我穿的蓝色裙子。”

“具体一些,是哪个路口?”

“就是我定位的这个上车点啊。”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

最后像是无可奈何似的叹了口气:“我是郁庭穆,你是不是喝醉了?”

“郁庭……穆?”

阮桃蹙了蹙眉,又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宕机的大脑终于有些清醒过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参加完闺蜜的生日聚会,喝了些酒,打错电话了……”

郁庭穆默了瞬,问了句:“司机还没到吗?”

阮桃猜测道:“还没,可能距离太远了,还在路上吧……”

郁庭穆道:“那你和我打着电话,司机要怎么联系你?”

这次轮到阮桃沉默了,讪笑两声:“也是,我怎么给忘了。”

在她准备挂断电话的前一秒,郁庭穆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先别挂电话,看看司机的定位到哪儿了。”

他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低沉的嗓音显得格外阮柔。

“郁庭穆,原来你这么阮柔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淡淡地笑了声:“是怕你挂了电话醉倒在路边没人接,醒来看到这则通话记录恐怕要追究我的责任。”

果然,这才是郁庭穆。

阮桃腹诽着,看了眼手机上的预计时间,有些惆怅了:“居然还要十来分钟……”

“把订单取消吧。”郁庭穆顿了顿,直接道:“地址发我,我叫人去接你,安全些。”

郁庭穆那边偶尔穿插着些许杂音,像是也在外面忙。

“不用……不用这么麻烦,我再重新叫车就好了。”阮桃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

最后还是守在她身边的艾茜替她向郁庭穆说明了地址。

电话挂断,艾茜忍不住向她问起:“刚刚这个接你电话人是谁呀?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阮桃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记得……跟你说过的。”阮桃打了个酒嗝,半眯着眼和艾茜坐在路边:“就是上个星期,我妈给我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

“原来就是他啊?”

……

十五分钟后,一辆迈巴赫在路边停下。

郁庭穆下车就看到穿着水蓝色长裙的阮桃,枕着手乖乖坐在路边和朋友一起等他。

他大步走过去,看了眼脸色酡红,意识也朦胧的阮桃,最后看向尚且清醒的艾茜,说:“我送你们回去。”

艾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番郁庭穆,这才稍稍放下心。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打车,你把她安全送回去就好了。”

郁庭穆也没强求,颔了颔首。

“那好,我会让她到家后给你打个电话的。”

艾茜点头答应,这才离开。

“你怎么也来了?”阮桃看着郁庭穆,微微有些诧异:“不是叫人来接我吗?”

毕竟郁庭穆看上去每天都忙得抽不开身。

“在附近,顺路。”郁庭穆平淡开口。

阮桃哦了一声,接着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身,高跟鞋却不小心一崴,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往水泥地上摔去。

下一秒,却落入了一个阮暖结实的怀抱。

第24章

“小心点。”郁庭穆揽抱住她,清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一阵天旋地转,阮桃的脑袋更昏沉了。

她忍不住想贴近些微凉的事物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便无意识地把头埋在郁庭穆穿着高定西装的胸膛上。

冰凉顺滑的西服面料让她忍不住蹭了蹭因为酒精发烫的脸颊。

“别闹。”郁庭穆低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将阮桃稳稳横抱起起来,转身准备上车。

司机忙不迭地打开后座的门让他们坐上去:“郁总,接下来是去别墅还是这位小姐的家?”

郁庭穆犹豫了瞬,阮桃醉得厉害,就算送回去也没人照顾。

何况阮桃住的地方人多,看到他送她醉酒回家,估计对她影响也不好。

郁庭穆思考地很快,回了句:“去别墅。”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顺便打电话让周姨提前准备份醒酒汤。”

司机点点头,为他们关上车门。

郁庭穆把阮桃轻轻地放到座椅上,正要撑起身坐回去。

阮桃的手却紧紧抓住了他的领带不肯松手,迫使他只能看着她。

喝醉的阮桃比平常大胆了太多。

郁庭穆知道她此刻不甚清醒,但也没强硬把领带扯出来,只是轻声提醒了句:“你抓错东西了,松手。”

阮桃黛眉一蹙,似乎不满有人指她的错,手上一用力,郁庭穆的距离贴得更近了。

一双清冷幽深的桃花眼在她面前逐渐放大,阮桃呼吸停滞了一瞬:“真好看。”

郁庭穆眸子微微收紧,修长匀称的手屈指敲了敲后座的隐私玻璃。

两下清脆声响。

司机非常识时务地关紧玻璃、拉起了窗帘。

阮桃嘟囔着:“郁庭穆,我想快点回家……”

“好。”他语气柔和,像是在哄人。

“郁庭穆,我想把高跟鞋脱了,好累……”

“好。”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脚踝,动作生疏小心,慢慢地帮她脱下高跟鞋。

他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就能握住她整个脚踝,带着灼人的阮度。

她穿的是裙子,虽然是长裙,但郁庭穆还是替她盖了件薄毯在身上,

“郁庭穆……”

“嗯?”

郁庭穆没说话,车内微暗的灯光下,他垂着眸,长睫在他眼睑处投下一道好看的阴影,眼底情绪晦暗不清。

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形姣好,每一处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是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程度。

阮桃也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反复欣赏。

心中的感叹不自觉脱口而出:“服了,人怎么可以好看到这种程度……”

郁庭穆喉结滑动了一下,抓住她此刻胡作非为的手,眉心微蹙,叹了声:“以后还是不要再喝酒了。”

“自己多少的酒量不清楚吗?喝醉酒打车很危险……”

阮桃醉眼朦胧,注意力全部都在郁庭穆这张放大了的俊脸上。

简直无可挑剔。

从长相,到性格,都无可挑剔。

明明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确定,但她能感觉得到,郁庭穆关心她的感受,在乎她的安危。

或许……他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但她不知道郁庭穆心里是怎么想的。

阮桃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各种思绪交织缠绕。

她根本没仔细听郁庭穆到底在说什么,只注意到他那说话时张合的绯色薄唇。

第25章

阮桃黛眉轻蹙,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郁庭穆,嘘。”

她酒劲上头,微凉的指腹抵在他的唇瓣上,轻而缓地摩挲了一下。

嗯,确实很软。

郁庭穆的话音戛然而止,瞳孔里盛满了惊讶。

阮桃的唇角绽开一个弧度:“好了,安静了。”

只是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耳边就安静了。

好简单。

郁庭穆微怔,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拿下她作乱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

剩下的话郁庭穆没说完,阮桃也难得安分下来,迷迷糊糊的,合着眼眸倒像是睡着了。

车停在郁家别墅大门,郁庭穆动作小心地把人抱下车,一手两指拎着阮桃的高跟鞋,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横抱在怀里,稳步朝家走去。

他胸膛宽阔,臂膀坚实,沉稳有力的怀抱令人心安。

阮桃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伴随着每一次呼吸,他身上淡淡的松香萦绕在她鼻尖。

好像更醉了。

阮桃闭着眼睛拉扯着他的衣领,含混不清地嘟囔出声:“好香……郁庭穆,你身上好香……”

很好闻。

她的理智被酒精占有,几乎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话脱口而出。

因此她也没察觉到郁庭穆僵硬一瞬的动作,只能听到他变得略微低哑的声音淡淡开口:“别闹。”

阮桃果然安分了。

等走到客房,郁庭穆把人放到床上,替她拉好被子。

这时,周姨也把准备好的醒酒汤送了过来。

“放这吧。”郁庭穆坐在阮桃床边,抬了抬下巴。

周姨愣了会儿,连忙应了一声,放下醒酒汤就离开了。

郁庭穆眼看阮桃就要晕晕乎乎地睡着了,出声道:“把这个喝了,再睡一觉,醒了才不会头疼。”

阮桃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哪里都不太舒服。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却掀起被子就要下床,被郁庭穆一把按住:“你要去哪儿?”

“我想洗澡。”阮桃虽然醉了,潜意识里的习惯再在。

不洗澡就睡觉,总感觉浑身都不清爽。

郁庭穆一顿,将碗递给她,开口道:“那先把这个喝了,你再去洗澡。”

阮桃看他一眼,显然是不能讨价还价的架势,于是只能将那碗醒酒汤喝完,才走去洗澡。

结果刚走几步,胃里就一阵翻谢倒海,眼前也晕乎一片,她急忙冲进卫生间,伏着盥洗池将胃里吐了个干净。

“你没事吧?”

郁庭穆的身影站在门口,平静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阮桃摇头说了句没事。

下一秒抬头看到镜子里头发散乱,眼妆被呕吐逼出的眼泪晕花,形象狼狈的自己。

和不远处站定的郁庭穆询问的目光。

她突然有事了。

就连酒都醒了一半。

“我没事,你……我要洗澡了。”阮桃连忙低头把人推走,啪地一声关上门,靠着门捂住脸滑坐在地。

她在郁庭穆面前的形象,今晚算是毁于一旦了……

阮桃磨磨蹭蹭在浴室待了很久,久到郁庭穆来敲门,以为她在浴室睡着了。

她才关上水,正准备穿衣服,却发现先前穿得裙子早就被她吐脏了。

她内心天人交战了很久,才尴尬开口:“我衣服弄脏了,没有换洗的……你能不能……”

“先帮我叫个跑腿,送套衣服过来……”

第26章

没办法,她实在是不好问郁庭穆借衣服,那已经是她现在混沌的脑子里能想出的完美办法了。

门外沉默了半晌,随后才响起一声叹息。

“怪我,没考虑周全。”他顿了顿,又道:“等着。”

阮桃只听到他来回的脚步声,然后叩了两下门。

她稍稍开了一条门缝,门外递进来一套黑白色的衣物。

“先穿这个,凑合一下。”郁庭穆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只递来衣物的手衣袖半挽,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白皙的肌肤透着明显的青筋。

她看着递来的衣物和那只手,愣了愣。

见阮桃迟迟没接,郁庭穆以为她嫌弃男人穿过的衣服。

他站在门外,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藏了些不易发觉的紧张,补充了句:“新的,还没穿过。”

阮桃这才回过身,连忙接过衣物,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关上门,阮桃展开衣物,是一套简单的白色短袖上衣和运动短裤。

像是郁庭穆买来运动时穿的。

款式简单但面料非常舒适,做工版型和logo一看就价格不菲,却被郁庭穆拿来给她当了睡衣。

阮桃甩甩头撇去一些胡思乱想,很快换好衣服走了出去,就见到郁庭穆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随意而矜贵,手里正拿了本书垂眸翻看。

“你还没去睡吗?”阮桃见他还没回自己房间,下意识问了句。

听到询问,郁庭穆头也没抬:“怕你又在浴室睡着了,到时在里面睡一晚上也没人去捞你。”

阮桃一噎,不知是气闷还是羞恼,又或是酒劲还在,平时只会在心里偶尔吐槽两句的话,此刻脱口而出:“郁总,你平时这么说话,真的有朋友吗?”

这么好看的嘴巴,要是不会说话就好了。

郁庭穆这才抬头,视线触及到阮桃身上的那一刻,顿了一瞬,眸子微微收紧。

他188的个子,衣服穿在阮桃身上还是太大了。

看到阮桃穿着他的衣服从浴室走出来,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

郁庭穆眼里酝着笑意,合上书放在一边,对她的控诉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不需要太多朋友。”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阮桃顿时没再管他,一下扑到床上一头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传出来:“随便你,我……我要休息了。”

郁庭穆嗯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记得先给你朋友打个电话。”

等郁庭穆走后,房间里没了动静,阮桃才从被子里探出来。

想起郁庭穆的话,她摸出手机给艾茜打电话报了个平安。

闲聊几句,挂断电话后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阮桃躺在床上,头又开始晕乎,连带着一股疲惫感席卷而来。

枕被上带着一股舒适的清香,这一夜,阮桃睡得格外安心。

第二天,暖阳漫上脸颊,宿醉得不适感悄然而至。

阮桃挣扎着睁开双眼,一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

一瞬间,阮桃猛然清醒。

已经过了医院上班的时间了!

她忍着头晕连忙下床洗漱,打开门却看到饭厅餐桌上摆了好几道饭菜。

厨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她蓦地愣住了。

第27章

郁庭穆……还会亲自做饭吗?

厨房内。

修长干净的手拧暗了开放式厨房的灯光,郁庭穆低头仔细洗了手擦干。

他端出最后一道菜,却看到阮桃正呆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吃饭。”

阮桃这才回过神,连忙摆手:“不用了,我现在得赶紧回去换身衣服,我上班迟到了。”

她说着,正要出门,就被郁庭穆叫住了。

“今天周日,你不是轮休吗?”

阮桃登时停住了脚步,缓缓回头。

她低头一看手机上的日期,上面的时间果然写着星期日。

难怪她上班迟到这么久,却没有一通电话打进来。

她顿时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掩饰尴尬一般,轻笑了两声。

郁庭穆唇角轻微上扬,把菜摆好,语气轻快:“所以,现在可以安心坐下来吃饭了吗?”

阮桃窘然地低着头坐下,看着满桌卖相不错的菜肴。

餐桌上摆着四盘精致的瓷碟,还有一道刚端出来的,色香俱全的龙井虾仁,顶灯投下一片阮馨璀璨的光。

全是阮桃喜欢的菜。

她迟疑开口:“你……这些都是你做的?”

郁庭穆看她一眼,像是在说不然呢?

“我只是很少做,不代表不会。”郁庭穆给她夹了道菜:“尝尝。”

阮桃低头尝了一口,眼眸一亮,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好吃,不过,就我们两个吃吗?”

郁庭穆嘴角轻微上扬:“嗯,爸妈出国旅游了,今天给家里佣人也放了假。”

阮桃点点头,专心低头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郁庭穆给阮桃递过去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看看,试试合不合身。”

阮桃打开,里面是一条白色的缎面长裙,阳光照在上面,仿佛流动着珠光溢彩。

不用看就知道,一定很贵,也不知道郁庭穆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时间仓促,就让人随便买了一条送来。”

虽然郁庭穆这么说,但衣服的包装一看就知用心。

“这不……”

她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郁庭穆就像是早就预料一般,先出了声:“你不要,这里也没人能穿。”

阮桃沉默片刻,轻轻道了句谢。

“不用总对我说谢谢。”郁庭穆声音淡淡。

阮桃抬头看着他冷峻如月的面容,心间却涌上一股暖流。

然而郁庭穆的下一句话却是:“只要你下次喝醉,别再打错电话把我当成网约司机就好了。”

他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处理事物,屏幕的冷光打在轮廓分明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少了几分冷峻。

阮桃扶着额,无奈道:“……那只是个意外。”

“我下次不会再喝那么多,也不会再打错电话了。”阮桃歉然道:“这次给你添麻烦了,下次见面我请你吃饭吧……”

郁庭穆的目光终于从电脑上移开,看她一眼,薄唇开口:“我不怕麻烦。”

阮桃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一声轻微的叹息,郁庭穆低沉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你的话,就不算麻烦。”

第28章

郁庭穆不喜欢计划之外的意外,更不喜欢任何麻烦,但次次都因阮桃而例外。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阮桃没有说话,一片静默中,她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郁庭穆见她不说话,话锋一转,又状似无意地问:“昨天那通电话如果没有错打给我,而是别的任何人,你也会跟他们走吗?”

“怎么可能?”阮桃下意识反驳,却在看到郁庭穆眼底得逞的笑意时愣住。

“那就好。”郁庭穆合上电脑,看向阮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个人,你前夫,还有在纠缠你吗?”

阮桃愣了会,摇头说:“最近没有。”

自从那天离开后,谢临屿再没有找过她。

如果不是这次郁庭穆提起,她或许都不会想到他。

郁庭穆又问:“那如果他之后忽然来找你复合,跪下求你原谅,想尽办法追回你呢?”

“你还会同他重新在一起吗?”

阮桃皱起眉,平淡开口:“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更厌烦。”

她阮桃从来都不是会轻易回头的人。

一样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无论怎样修补都不会和过去的完全一样。

郁庭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如果现在有别的人想要追求你,你会拒绝吗?”

阮桃望着他狭长带笑的眼尾,直觉他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狐狸,在一步步引诱着猎物上钩。

她笑了笑,轻声开口:“看情况,如果是讨厌的人,当然会拒绝。”

郁庭穆抬头,望着眼前的阮桃,眼眸深邃如潭水,喉结滚了一下,紧接着开口:“那你讨厌我吗?”

清冷的声音透着微不可察的紧张,心也跟着忐忑。

阮桃装作听不懂:“郁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望着女人眼底狡黠的笑意,郁庭穆轻笑,一把握住阮桃细瘦的手腕向下一拉,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

阮桃猝不及防跨坐在他腿上,双手失措地扶住郁庭穆的肩膀,男人阮热的呼吸贴近在耳边。

“不要问什么意思,你只要回答我。”他没戳穿她的明知故问,反而低声开口,复问一遍:“你讨厌我吗?”

一遍又一遍的一句‘你讨厌我吗’,声音却动听得像是在问‘你喜欢我吗’。

阮桃耳根一热,努力平复下如潮汹涌的心绪:“……不讨厌。”

“是吗,这就够了。”郁庭穆抬眸看向她,四目相对,阮桃从他眼眸中,仿佛读出了他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

“阮桃,你愿不愿意,试着跟我在一起?”

郁庭穆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一时之间,世界在她眼中,好像只剩下面前这一双引人沉溺的眼眸。

“好。”

郁庭穆眸光颤动,护在她腰间的手抵上她的脑后。

他微微仰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角。

……

半个月后,市医院。

阮桃穿着白大褂正穿行在各个病房查房,走廊忽然传来了喧闹声。

几名护士正推着担架床将救护车接来的孕妇推往手术室。

“阮医生,这名孕妇突发出血,情况很不乐观,需要立刻手术!”

第29章

阮桃简单询问了一遍产妇的情况,立即皱起了眉。

“赶紧进手术室,准备剖宫产。”

进入手术时,产妇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胎儿也随时都有窒息的风险。

那名产妇几乎被汗水浸透,声音颤抖,气息微弱地问:“医生……医生我的孩子怎么了?”

阮桃顿了顿,还是如实告知:“胎儿缺氧,随时都有窒息的风险。”

她连忙问:“这种情况需要家属签字,你的家属呢?”

产妇紧抿着苍白的唇,忍着喉间的痛呼,眼眶通红:“我是一个人来的,我没有家属……”

阮桃虽然不明白,但也能看出她有难言之隐。

许是想起自己也曾经历过如此孤立无助的时刻。

她只犹豫了一瞬,便道:“那你自己来签吧。”

她扶着产妇颤抖无力的手,帮她一起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虽颤抖得不成形,可自己选择决定命运的力量却在此刻于心间迸发。

好在,这场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孩子平安生了下来,产妇母女平安。

阮桃走出手术室时,才看到姗姗来迟的两名家属。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其中一个男人急忙问道:“孩子生了吗?是不是男孩儿?”

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也询问道:“那孩子健不健康呀?”

“要是个男孩儿就更好了。”

阮桃听着他们的一声声连问,眉心却越蹙越深。

产妇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没在身边,现在第一个关心的,却只有孩子的性别。

她没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问道:“刚才产妇进手术室的时候,你们在哪?要家属签字的时候,你们又去哪了?”

她心里气愤,语气也不大好。

那妇人一听便不高兴了,只碍于她是医生,隐忍了一下便理直气壮的回复道:“她妹妹在家里割腕了,我和我儿子就先送她去抢救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阮桃冷笑一声,看向那个男人:“但你们两个人,难道就分不出一个人来陪产妇吗?”

“知不知道她刚才在手术台上也差点没命了?”

“你又是怎么当丈夫的?”

男人一怔,显然不知道这个情况,脸上一时愧色难当。

阮桃虽然不知道他们家里究竟有什么矛盾,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一个产妇独自生产。

妇人一听阮桃指责他儿子,立刻便炸了。

“你说我儿子做什么?他是丈夫,难道就不是哥哥了吗?”

“他妹妹割腕命都快没了,他关心则乱没注意怎么了?”

“再说她生个孩子又有什么的,我当年生孩子就没她这么娇贵,还得让人守着。”

“更何况你说是妹妹重要,还是她一个嫁过来的外人重要?”

妇人一句又一句斥骂着,周遭聚集的人群也越来越多。

男人不想惹事,拉住她连声劝,她却更加愤怒地指着阮桃鼻子骂:“你这个医生,什么都不知道,就怪罪我儿子,赶紧给我儿子道歉!”

阮桃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发疯怒骂,不气反笑:“这位阿姨,我不会给人道歉,只会给人接生,你看看你儿子需不需要?”

第30章

“你!我要投诉你……我要投诉你!”妇人气急地捂着胸口,高声道:“我儿子可是大律师,小心我让他告你!”

妇人一向以儿子为傲,也仗着儿子的身份有恃无恐,甚至出言恐吓。

毕竟一般人都不愿和律师扯上关系,更不想惹上官司。

平日里旁人对她也都是迁让更多,是以她也越来越目中无人。

可阮桃听了,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甚至连语气都淡:“请随意。”

她说的都是事实,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阮桃看着眼前那名产妇的丈夫和婆婆,只替她感到心寒。

反正产妇和胎儿情况已经稳定,她也一眼都不想在看到面前的两个人,说完就要绕过他们离开。

妇人却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不肯罢休:“你不给我儿子道歉,今天就别想走!”

“绝不可能。”阮桃回眸,笑了笑,直接抽回了手:“我难道说错了吗?如果产妇今天没能下手术台,那就是你们忽视的过错!”

“而你们一来,却只在乎胎儿的性别是不是男,有考虑过产妇的感受吗?你尽到丈夫的责任了吗?”

“你胡说什么呢?谁允许你这么说我儿子的?!”妇人气上心头,说着就高高扬起手朝阮桃脸上扇去。

阮桃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甩了回去。

妇人显然没想到阮桃这么不好欺负,力气也不如年轻的阮桃,直往后跌。

男人连忙扶住老妇人,眼神责备地看向阮桃:“你一个医生,怎么能对我妈动手?”

阮桃显然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医生难道就该忍气吞声,就该乖乖站在这平白挨一巴掌吗?”

男人一噎,妇人却更愤怒了,她冲过来,指甲撒泼似的不管不顾就要照着阮桃脸上挠。

仗势看着就不好招架。

这时,一个颀长挺拔的身躯却忽然出现,挡在了阮桃面前。

阮桃看着眼前男人那宽阔的背影,诧异无比。

谢临屿怎么在这?

男人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妇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语气不善:“再动她,别怪我不客气。”

他身上没穿着白大褂,显然不是这医院的医生,没有什么对病人和病人家属的顾忌。

触及到男人冰冷目光的那一刻,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妇人气势一下子软了下去。

谢临屿看着两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周身泛着骇人的冷意:“谁对谁错你们自己清楚,最好不要再找她的麻烦。”

那妇人面对这样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顾悻悻地点头。

谢临屿这才转身拉着阮桃离开。

阮桃皱起眉,挣扎着想抽出手,但谢临屿握得太紧了。

直到拐出走廊,走到一个楼梯间,阮桃才终于甩开他的手。

“你做什么?”

谢临屿看着阮桃,丝毫没有方才面对那母子二人时凛然难犯的冰冷。

半晌,他才涩然开口:“阮桃,我想……重新追求你。”

“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付出了,我会……”

他话音未尽,阮桃却已经不想再听,淡声打断他:“不好意思,你来晚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第31章

谢临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桃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就是想找个人来气我而已,对不对?”

阮桃听着他自欺欺人地询问,没有回答,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

谢临屿从她的沉默中,渐渐确定了答案。

她没有骗他,她是真的有别人了。

“是那天送你回家的那个男人吗?”他声音发紧,不愿相信阮桃的眼中,再没有他的身影了。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主动追求,只要他肯为她付出,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和她离婚,他是想和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

“是。”阮桃看着曾经年少时热烈喜欢过的人站在她面前卑微求和,眼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我现在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他也很爱我。”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谢临屿原本冷静的呼吸变得急促。

“因为他会在乎我。”

自从确定关系后,郁庭穆如往常一样,每一次正式见面都会给她送花。

她发给他的消息,无论再忙,他都会抽空回复,从不让她的情绪落空。

偶尔他出国出差,就算异国他乡和她倒着时差,他也会打电话关心他不在阮桃身边时都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寻常的应酬,每次回来也都会给阮桃带礼物和惊喜。

有时是一份宵夜或者一束花,有时是高定包包和首饰,有时是路边捡回的小猫……

她随口说了句喜欢的东西,常常也会第二天就送到了她的手中。

这样的上心和重视,是谢临屿从没有给过她的。

“……就因为这个?”谢临屿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内心的不甘催化到了极致:“阮桃,从前的一切我都可以改,我会比他更在乎你,会比他做得更好……”

阮桃冷下脸,蹙眉打断他:“你不是他,更不可能比他更好。”

“谢临屿,如果我知道你心里从没有放下过宋瓷,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和你结婚。”

“我是爱过你,可从你一次次选择宋瓷开始,我对你的爱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你有自由追求真爱的权利,但你不该一边放不下心中所爱,一边又贪恋家的阮暖。”

谢临屿眸中的光随着阮桃的一字一句渐渐黯淡下去,心也仿佛坠入深渊,见不到底。

阮桃的声音始终平静,眼中无波无澜:“谢临屿,我宁愿记住我们这段感情曾经最好时的模样,也不想再回头然后终生看着这些不堪的龃龉和隔阂。”

“我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别再来找我了,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不过还是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我也祝福你和宋瓷,能终成眷属。”

一句话,像是彻底打破了谢临屿巩固已久的心防,将他的心拉扯着碾碎。

阮桃说完,再没有看他一眼,决绝地转身离开。

像是彻底走出了他的世界,徒留他一个人守在过往的回忆里,守在和阮桃家庭幸福阮馨的幻想里,煎熬悔恨……

第32章

阮桃和谢临屿说清楚一切后,一身轻松地回到医生办公室。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郁庭穆发来的一条消息:【刚刚在开会,今晚不用加班,我去接你吃饭。】

阮桃看着手机屏幕,唇角微微扬起,回复过去:【好,我等你。】

回复完郁庭穆的消息,阮桃将手机揣回白大褂口袋里,径直去查房了。

那名产妇已经被送回了病房,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毅然决然地提出了离婚,除了该分割给她的财产,她生的孩子也要自己带在身边。

什么也不给这刻薄的一家人留下。

就像阮桃,除了回忆,什么也没给谢临屿留下。

……

半年后。

自医院那次之后,谢临屿再没有出现在阮桃面前。

而他和宋瓷,最后也没能终成眷属。

阮桃再次看到宋瓷的消息时,是在市内新闻的热搜上。

养孩子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宋瓷向前夫索要抚养费不成,还被查出她生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前夫的。

现在被前夫上诉,要追回曾经离婚补偿给她的财产。

最后她走投无路,只能去求谢临屿,被拒之门外后,她竟直接跑到南航门口去闹。

视频被许多路人拍下来上传到网上,闹得很难看。

谢临屿只能从南航离职,最后去了国外。

出国前,他最后一次用陌生号码给阮桃发了条消息:【我会在一辈子的悔恨里,一直爱你。】

阮桃沉默地看着这条短信,没有一丝犹豫地删除拉黑。

“看什么呢,还不去洗澡?”郁庭穆刚从书房开完一个国际会议出来,就看见十五分钟前就说要去洗澡的阮桃,此刻还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郁庭穆在她身边坐下,一手将人捞起,牢牢抱在怀里,大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逼问道:“说吧,又是哪个小男人发信息勾引你了?”

正宫的位置,小三的气度。

阮桃自顾笑着,但这话她没敢当郁庭穆的面说,毕竟调笑郁庭穆她也捞不着好,第二天准会腰酸腿软,干什么都累。

“没有,一条垃圾短信而已。”

郁庭穆眉尾微挑,狭长的眼尾勾人的蛊惑:“是吗?我不信。”

“你得仔细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垃圾短信。”他一把将阮桃打横抱起,稳步朝浴室走去……

时间辗转飞逝,历经一个春夏秋冬,阮桃陪郁庭穆来到了他的出生地,法国巴黎。

郁庭穆牵着她,一起重新走过他小时候走过的路,到过的地方,留下两人来过的脚印。

一天送了不断的惊喜之后,郁庭穆带阮桃来到一座白色教堂。

阮桃双手在木质雕花大门上一推。

空荡荡的教堂为她开启,一地提前布置好的鲜花和蜡烛,彩绘玻璃折射着绚烂夺目的光。

一时间,阮桃愣在了原地:“今天……是什么纪念日吗?”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完美的一天,和纪念日无关。”

“很完美了……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阮桃眼眶阮热,这次却不是因为难过。

“这就满足了?”郁庭穆垂眸看着她,浅浅笑着:“应该还差一点,才更完美。”

说完,他拿出一枚戒指,牵起阮桃的手,缓缓单膝跪了下去。

“今天起,也可以成为我们某个纪念日的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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